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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飛鞋舞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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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都還在放暑假,所以早上總是起來得晚些。那天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敲門,起來開門後看到是他。他笑了笑說:“不好意思,這麼早就來敲門了。我是來問問你們,現在需不需要拉煤球?”我還沒回話,他接着說:“今年市裏搞環境建設,煤球廠也屬於污染廠礦,去檢查了好幾次,一直讓停工,這批煤加工完以後,應該就不再生產了,如果你們需要,儘早給你們拉過來。”

煤飛鞋舞的散文

雖說天氣正是最熱的時候,可冬天很快也會來的,“有備無患”,才能安然過冬呀。我對他說那就拉吧,拉300塊兒就行,去年剩下的還有100多塊兒。他說好,趁傍晚涼快的時候拉來。

他是一個五十多歲的拉煤人,黑黑的,瘦瘦的,臉上似乎總是有煤灰,洗不乾淨那樣。

我知道他時,還是在上初中的時候。

上初中時,我們家附近有一個“李根立煤球廠”。他那時候在那裏工作,媽媽總是讓他給我們家送煤球。

北方的冬季總是特別的冷,西北風呼呼的颳着,滴水成冰的。我們這個小城沒有集中供暖一說,到了冬天都是各自生法子。我是享受不了空調暖風的人,一吹就頭暈。所以結了婚以後,冬天到來,也是用那種有煙囪的爐子,所以一直都是讓他給我家送煤球。後來,我們小院裏的鄰居們,也都是讓他送的煤球。

在煤球廠,他把煤球一個一個搬到架子車上,然後拉着那輛一次能裝500煤球的架子車,送到用戶家。到了用戶家,再一個一個的搬下來,放到一個特製的木板上,搬到用戶指定的位置。

和他在一個煤球廠工作的工人,好多人都吃不了那個苦離開了。他卻幾十年如一日的堅持下來了。用他的話來說:“咱不識字,能有份活做就不錯了,有好幾個孩子要養呢。”

幾年前他工作的那個煤球廠把地賣給了開發商,他換了一個工作的地方。

從最初的一塊兒煤球一毛多、兩毛多,到三毛多、五毛多再到現在的八毛;從剛開始的每上一層樓一個煤球加2分錢,到現在的每上一層樓一個煤球加5分錢。搬煤球上樓,這個早就沒人做了的苦差事,現在也只有他在做。

他從最初是一個人拉着裝滿煤球的車子送煤球,孩子們長大後他的老伴也從鄉下老家來到城裏給他幫忙。雖然她只會幫忙推一下車子(因爲他人太實在,家裏還窮,娶了一個腦子不太好使的媳婦),但有了伴,走在路上還有人說說話,遞口水喝。

傍晚的天還是很熱的,他如約把煤球送來,他的老伴還有他的小孫子在樓下,他一個人開始搬運工作。那個臉上也是沾滿了煤灰的`小男孩兒用一個小棍子撥拉土裏的螞蟻,看見我,擡頭對我笑笑。

正在搬煤球時,他的電話鈴聲響起,接通電話,我聽到那端是一個小女孩兒稚嫩的聲音,小女孩叫着外公,問他在幹嘛。他說他在搬煤球,還有好多呢,不跟她說了。掛了電話,他說:“這段時間天氣太熱,前幾天兒子打電話說不讓他送煤球了,讓他歇歇。他說閒不着,趁涼快的時候送點。說過些時,煤球廠要是不讓生產了,那就真該歇了。”

我切了一些西瓜,拿給他的老伴和孫子,小男孩兒並不怯生,邊吃西瓜邊玩兒。

因爲他搬煤球時沒有戴手套,搬完煤球,我說用盆子盛些水讓他洗洗手,他說不洗了,洗了水太髒,把盆子也染髒了。說是到樓下用鄰居家空調管子裏流下來的水洗洗就行。付給他應給的錢,他拿了搬煤球的木板下樓,洗了洗手,收拾好車子,和老伴一起拉着小孫子離開了。

記得很早的時候,有一天接孩子放學,剛好看到他和他的老伴拉着架子車從我們住的那個小巷出來。聽到他像哄孩子那樣說道:“別生氣了好不好,知道你餓了,先給你五塊錢買吃的,等回頭再多給你一點。”我在一瞬間被這些話震懾了。

五塊錢,對於現在的一個孩子來說,也許都不夠一天的花銷。在他們那裏,卻可以暫時打發一頓飯。

幾十年的風雨兼程,他用腳走遍了這個小城的每一寸土地。因爲常年拉車,架子車的盤帶又是放在右肩,他的右肩要比左肩低下去好多。臉上常年都粘着煤灰,兩隻手也是從未洗乾淨過。

也許在很多人的眼裏,他們不足以爲人所記着,甚至是被人嗤之以鼻的。但在這個物慾橫流,紛亂繁雜的社會。他們每天用雙腳從城西走到城東,從城南走到城北,這種一步一步堅實的足跡,正是值得心裏充斥着浮躁的人們學習的。

在街上,時常會看到他們送煤球的身影,一個在前面,一個在旁邊。他們用無聲的畫面演繹着最真、最濃的情。平淡歲月裏,不變的堅守,普通得不再能普通的他們,已成爲這個小城裏一道美麗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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