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助日記散文

從後院喂娃們回來，看到手機上四個未接電話，因約好了電臺的記者，以爲是記者的電話，打過去，對方是位女士，說是梅老師麼？我說是。對方說走到旅遊路時，看到前面行駛過的一輛車底下爬出一隻小貓，她便停了車，看小貓還能活。我還是以爲是電臺的記者，也沒再問，直到女士來到醫院，我才知道，我的“以爲”是錯誤的。

女士說，她當時很糾結，不知道怎麼辦，最先打了110，後來打了12345，然後電話就轉到了我這裏。

接到女士電話後，我就念叨着，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哪怕少個胳膊缺條腿，哪怕癱了，只要活着。千萬別有內傷……

女士用了一個塑料袋子裝着小貓來的，快到醫院的時候，她看到小貓從袋子裏爬了出來，鑽進了方向盤的位置。我們費了好多時間也沒看到小貓，女士找來了修車行的一位男士過來。小貓被小舍“揪”了出來。

一隻小白貓，腦袋上淡淡的兩處黃色，尾巴淡黃色。一個多月大小，男孩。

娃的右前腿皮沒了好大一塊，露着肉，鼻子尖上有血。

如果只是外傷，對我來說，還算是“安慰”，可鼻尖上的血讓我害怕了。

拍片，沒有骨折，我鬆了一口氣。顧大夫說，48小時內是觀察期，我的心又緊了。

要手術縫合翻皮的前腿。

……

女士帶娃來醫院後，我跟她說救助機構都是民間組織，錢需要大家湊，需要好心人的幫襯，第一救助人需要擔負起主要責任。

五百元的押金，女士說太多了，一隻貓值多少錢？她又打了個比方，說若是在路邊救了一個人，救人者要付醫藥費，那以後誰還敢再做好事？

我抱着娃在陽光處梳毛，摘巴跳蚤，顧不上和女士細聊，作交流，我只是說，你不交錢，這個貓我也會管。

最後，女士還是交了五百元的押金。她對我說，她交錢是自願的，不是誰讓她交的。我對她說，沒有誰逼着你交錢，真的，我還是那句話，你不交錢，這個貓我也會救。

……

娃是幸運的，遇見了這位女士，否則，後果很難想象。

我對女士說，她很不簡單，能停下車，能帶上貓來醫院。

女士對五百元錢的“不解”，我想，是我和她的交流不到位，太多的人不瞭解，太多的人不認同，無論如何，救了娃，就是好心的人。

……

娃的傷腿縫了19針。傷腿腫着，還有若干小傷口，如果縫合後癒合不好，要有第二次手術——植皮。

手術室裏，說到植皮，我說用我的皮吧。劉博笑着說：老皮。

唉，希望娃不要有第二次手術，他還那麼小。

我是多麼希望我能代替娃的痛和疼。

……

感謝送娃來醫院的女士，儘管我們交流溝通不很到位，能救命，大善。

爲娃祈禱，願傷處癒合順利，早日康復！

後記：和小舍爲娃的名字“討論”了好一會，不少名字一個一個被淘汰，最後定名“皮蛋”，希望娃長得皮實，健健康康。

2012-09-21

皮蛋。第四天。

救下皮蛋並送往醫院且支付了五百元押金的女士，是70後，因此我自管自的叫她妹子。

三天前，妹子救下了皮蛋，第二天她要出差，說三天後才能回來，昨天晚上，妹子出差回來就趕往醫院看望皮蛋，我已經回家了，妹子想來家看皮蛋，我說一個人開車走夜路，鄉村的路沒有燈，我不放心。今天下午，妹子又到了醫院，看皮蛋。

三天前，我沒有和妹子細聊，所以妹子對救助等不瞭解，昨天電話和今天在醫院，我們聊了很多，妹子是個直爽，真誠的人，她對我說起救皮蛋時的心理感受，說起她對我們的不理解。我很喜歡這樣坦誠的交流，有心與心之間的互動，有交流後的暢快。

與一位帶狗狗來醫院看病的女子聊起，她也說，她以爲我們做救助，是政府撥款，我們工作。

事實上，太多的人不瞭解救助的性質，原因很多，宣傳不到位是其一，這也是我“不厭其煩”對人絮叨的原因之一，遇見可以聊的，我會滔滔不絕講着我所做的工作的內容，講着民間救助機構的艱難，講着和救助有關的很多。並非希望得到理解和支援，更多的是，希望越來越多的人能夠了解流浪動物，瞭解民間救助機構的工作範圍和工作性質及意義，瞭解與救助相關的一些人與事。

嗯，我很絮叨，但並非遇見什麼人都會絮叨相關，比如妹子，是可聊之人，她的'善良和真誠，給我美好的感覺，皮蛋遇見妹子，多麼幸運。

我對妹子說，如果再多一些如她這般遇見時能“救”的人，我們的救助會更順利。

帶狗狗看病的女子說，看似簡單的事，做起來不容易，若是她遇見，不一定做得到。還說，她是來醫院後，才知道流浪動物的救助，從我身上，瞭解到一些怎樣做救助。她又說，真的很不容易。

女子也很坦誠。我喜歡坦誠的人。

妹子說，皮蛋真的很好看。她抱了皮蛋一會，皮蛋在她腿上，很安靜。

電話裏我說起皮蛋放不下，我想用舊衣服縫個布兜隨時帶着他，妹子帶來了兩件圍裙，她想圍裙上有大口袋，可以“裝”着皮蛋。妹子還給皮蛋留下了一罐羊奶粉。

我心裏的感激沒說出口。我是多麼感激。感激有妹子這樣的好心人，願意做。

皮蛋傷腿的縫合處今天拆了幾針，明天開始不用輸液了，只打小針，換藥，雖然我還不敢確定皮蛋傷腿的癒合程度，但我可以看得出，皮蛋的精神一天天在好轉，吃喝拉撒都正常了。

稱了一下皮蛋的體重，600克。

2012-09-25

皮蛋。第七天。

正常的話，第七天可以拆線了。往日裏，拆線打針之類，我自己在家就可以做，但皮蛋的傷腿我把握不準，不敢在家處理。

這七天，我是一天一天熬過來的。

皮蛋太小，腿傷縫合面積不小，並且傷腿有的部位情況複雜，癒合的程度，會直接涉及到腿是否保得住。這七天裏，我每天面對着皮蛋的傷痛，糾結着他對傷痛無法言說的心疼，攙雜着愧疚感，心情複雜。

皮蛋，他不該承受如此的傷痛。

當時的場景，我沒有經歷，卻時時在腦子裏閃現，每想一次，心就更疼幾分。

我希望皮蛋不要有那一刻，那一天的記憶。

第七天的拆線，沒有全部拆掉，只拆了幾針，十九針，需要逐漸拆除。

第七天，又放掉了一些膿水。很疼。顧大夫問我，敢不敢自己在家每天用刀片劃幾下，放膿水出來。我搖搖頭，眼淚搖回了肚子裏，我說不敢。

……

從第五天開始，皮蛋已經“不甘心”總是在我的懷裏，他跑得很快，我擔心他的傷，想讓他待在籠子裏，也不可能了。

我看着他一拐一拐的跑着，很快樂的樣子，我笑着，喊他：皮蛋，小心傷，慢點！

皮蛋並不在意我的話，跑得更快，以至於我想“逮”住他，都會撲空。嗯，他像個淘氣的嬰孩，讓我無奈的同時，綻開一臉笑容。

……

這七天裏，皮蛋每一天的變化都帶給我諸多感受，最初的恐懼，膽怯，之後的放鬆，依賴，現在的調皮，他眼神和肢體傳遞給我的，是讓我無比欣慰和欣悅的心情，我常常用嘴巴去親他的小腦袋，小嘴脣，那個時候，他總是很安靜的享受着我的愛撫，他時常用他那雙晶亮透徹的眼睛看着我，接受我的迴應，那個時候，我和他，在只屬於我們的世界裏感受着彼此的信任和愛。

最初，到現在，七天的時間，我和皮蛋，完成了一個過程，儘管，不完美，但是，很美好。

2012-09-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