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文谷

位置:首頁 > 文學賞析 > 散文

明月山救援記散文遊記

散文3.33W

時下,一股戶外的狂潮如滔滔江水襲捲。越來越多的人,利用週末悠閒時間邁出家門,擠身山水之間登山、探險、獵奇。蒐羅大自然的景色,呼吸山林的空氣,放鬆自己的心情。然而正是這樣一羣戶外族人,卻累累“不擇手段”地破壞着環境,成爲野外垃圾製造的“罪魁禍首”,淪爲環境惡化和風景縮減的“始作俑者”。更是因事故頻發,而造成巨大的社會負面影響……

明月山救援記散文遊記

此種現狀令我們不禁要問,這是怎麼了?

2016年2月28日晚10點45,我接到了來自老兵的求救電話。原來市二院的一羣驢友,從南惹至太平頂下山時,其中16人因迷路被困於山中。

擱下電話,我迅速收拾進山的必需品:頭燈、雨披、打火機、登山杖、對講機等,以市二院臨時派出的救護車代步,心急火燎地朝南惹方向馳去。上車後,才知道參加此次救援任務的,來自江西明月山戶外羣的四位“資深”驢友:明歌(隊長)、宇天行、老兵和我。另外與我們同車隨行的,還有市二院院方兩位負責人。

一出發,我個人方面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難。此前我各種出行乘車從不暈車,但今天是個例外,不知是車快、路急的緣故,還是沒休息好的原因,反正被顛簸後特別想吐,越到後面反應越重。當然,我還是強忍着到了南惹。

抵達南惹後,我們便得知了此次“丟人”的隊伍,是綠野戶外俱樂部組織的,爲綠野隊果果和山峯二位壇主召集併成行。他們計劃一天內由公路登頂太平山後,另闢南惹後山的小徑下山。據下山的驢友介紹,這支由綠野14人、市二院27人及其他8人組成的隊伍,目前仍有16人被困於山林溝壑中,不知去向。失蹤的16人中,包括來自市二院的醫生、護士12人,另外4人屬綠野隊山峯帶來的隊員。當面對我們質問的時候,果果反覆申明失蹤人員是市二院的,與自己的隊伍無關。問題是:隊伍49人全是在你的倡導下參加活動的,這羣人能不算你隊伍的人麼?

我們在南惹村莊下車時,已深夜十一點半了。到達時,從下山不久的果果和從心所欲處,我們瞭解一些山上的情況,失蹤山友雖能與山下電話聯繫,卻無法鎖定在哪一片山頭。偌大的南惹方圓數十公里山場,無人知道里面隱藏了多少溝壑,多少山樑。假如倉促進山的話,只怕連救援者都有迷路的可能。此時我們得到一個消息,那就是市消防支隊隊員,已在當地村民及市二院張亮等人的帶領下,進山約半小時了。

原想安排果果或從心所欲領我們入山,但因倆人體力透支嚴重,迫使我們留在原地待命。後來院方負責人王院將我們叫上車,從明月山南大門進山,沿油路上到海拔1500米的高度。另闢蹊徑,從高處能搜到失蹤者的燈光,結果悻悻而歸。

上山途中,我感覺暈車的程度更加嚴重。可以肯定我當時的狀態,一定糟糕透頂。

而黑夜中,更讓人無法適應與忍受的卻是天氣。出發時,我除了攜帶衝鋒衣外,還備了一套抓絨衣。儘管如此,仍感覺山風凜冽,天寒地凍。聽回程的驢友說,山上的叢林、溪畔、溝壑尚存許多積雪。可以肯定,深山的氣溫起伏於0度上下。那些受困于山林的驢友,將會渡過他們一生中,最痛苦難耐、最刻骨銘心的`一個夜晚。要知道,他們每個人都計劃一天來回,進山時大多隻穿了一身衣褲。

在明月山南坡折騰至凌晨兩點,王院決定安排明月山戶外隊四位隊員,暫時回客棧休息。待天亮後再進山搜救。

由於心頭重事壓着,我們和衣而睡。加上晚睡引起的生物鐘紊亂,到早上五點半,我便從淺睡中醒來。六點整,通宵未眠的王院打來了電話,說昨晚進山的消防搜救隊失去了聯繫,估計迷路了。聽到消息後,我們迅速起牀、洗刷、吃早點、揹包、進山。從心所欲是昨天活動市二院驢友的領隊,義不容辭地挑起我們入山搜救的引路人。原來這位市二院的驢行“先鋒”,聽到綠野二領隊的活動資訊後,與張亮一起在院職工中拉了一支27人的小分隊,入編綠野活動隊伍。

然而,我自始至終沒見此次“丟人”活動的總領隊果果,有任何隨同進山救援的表示,彷彿一切與他無關。我有意識地細看了一番此人的模樣:40歲以上,身材不高,胖墩墩的;方臉,眼睛小而無神;穿迷彩服,戴叢林帽。

進入南惹村莊後山的竹林,從心所欲反覆和仔細地,“推敲”着昨晚下山的原路。在他的引領下,我們沿村後的山埂急劇拔高,直上。與從心所欲交談了一會後,我覺得這是一位值得敬佩的人,是一位有責任心、敢於擔當且風趣幽默的男人。高個,健壯,精神,鼻樑上橫架一幅深度眼鏡,穿紅黑相間的衝鋒衣,頭上纏着紅點頭巾。從心所欲對我們道出了內幕,隊伍活動時,果果和山峯一再表明非常熟悉這段山路。結果走在下山途中,發現二人根本不識路。

急行約一小時,山路出竹林進入密密匝匝的灌木叢林,于山樑的脊背行走,山路越發陡峭險峻。又半小時後,我們到達海拔900米高度,聽到頭頂有人下山的聲音。當時我們以爲是深晚入山的消防隊隊員,但見面後得知,爲4名(2男2女)正尋路下山的失蹤驢友。走在搜救隊最前面的我,興奮地告訴他們:我們是江西明月山戶外隊的!隨後,我又問道:你們看到消防隊嗎?4驢友齊聲否定了我的提問。說話間,我從揹包中分出了一些麪包、水及紅牛等。他們在山中掙扎了一宿,飢寒是可想而知的。

突然間,我心底涌起一股巨大的成就感,剛入山便“斬獲”頗豐。雖說是他們自己走出來的,但未出山前仍意味着4人處於“丟失”狀態。於是我提議,讓從心所欲帶他們下山。他昨晚體能消耗極大,眼下跟着我們已起不到什麼作用了。隨後我們立馬將山上的情況,告知了山下的王院。

接着,我們繼續猛烈拔高。山路雖陡,但四位資深“老驢”卻感覺不錯。由於負重輕,隊伍推進的速度極快。大家一邊攀登,一邊亮開嗓門吆喝,積極與失蹤人員互動起來。且這種方式立刻有了“奇效”,從心所欲領着四位“迷途”山友下行不久,我們清楚地聽見從頭頂右上方的懸崖下,傳來一撥欣喜且急促的迴應聲,聲源約高於我們400米的海拔。並且,明歌發現了發生聲源的密林中,有一道濃實的煙柱竄起。這是山下營救指揮部,電話要求失蹤隊員就地生火的,便於搜救隊員們尋蹤索跡。我們四人合計了一番,按聲音和白煙確定了兩個事實:一是聲音的確切位置;二是迴應我們的聲音中,大多是女聲。

我心中一陣狂喜,出師如此順利是我們沒料到的。同時,我再次第一時間報告了山下。

約早上九點半,明月山戶外隊4隊員拔高到了1250米海拔處,將明月山南坡山樑左側的瑞慶塔,遠遠甩在了身後。這時,我們頭頂上迎面“滾下”一串吵雜的聲音,原來趕上消防搜救隊下撤。他們是昨晚十一點進山的,到此時都已精疲力竭了。由於消防搜救隊下撤,有其中的兩位隊員“投城”了我們,一位是此次失蹤人員的家屬——姓王的小夥子;一位是綠野戶外隊的另一領隊:山峯。

山峯,這支“丟人”戶外隊的人叫他三哥。高個,短髮,平頭,迷彩服。削瘦的臉頰,刻着整個晝夜的倦怠與憔悴。倆人因消防搜救隊退出救援,不得不掉頭追隨我們繼續搜尋,從這一點看,他們表現得太了不起了。

但此後的事實證明,倆人的加盟並沒有給我們的搜救添力,反而讓將整個救援活動帶進了死衚衕。先是我們鎖定的失蹤人員的位置,被他們徹底而“無情”地推翻。山峯告訴我們,他們早已在我們鎖定的山場,翻了個底朝天,連塊“失聲”的石頭都未放過,更別說人了。再是,早上八點左右我們看到的濃煙,是倆人和消防隊員們早起時生的火。

說實在的,我們這些人如果戶外搜救還可以,但真正去做偵探是不夠格的。當時我們忽略了一條重要線索,那就是我們喊話時聽到了清晰的女聲,而消防搜救隊中沒有女聲。當時我針對這個細節提出了異議,但馬上被山峯等人否決了。他們對喊話中女聲的解釋,是從心所欲帶領的4位下撤隊員的回話。不過當時忽略了一個重要細節,那就是下撤隊員裏只人兩女的,而我們聽到了一羣人的呼叫。不管怎樣,這些都被一一否定和忽略了。當然否定和忽略的主要原因,是新加盟的二人的態度,他們的語氣絕對堅決和肯定。

在山峯二人的干擾下,我們放棄了對山脊右側叢林,而將搜尋的區域轉移到左側瑞慶塔上方。

由於消防救援隊下撤,反而增強了我們的使命感,心底壓着一份重重的責任,那就是必須找到所有失蹤的隊員。想到這裏,我積蓄了無限力量。暗暗對自己說,找不到人決不下山。可以肯定,江西明月山戶外隊的4位隊員全都這樣想的。此時,偌大的明月山南坡的山場中,只有我們六人在努力地尋找着,意志堅定。於瑞慶塔上方海拔1100米到1500米的山林,忽上忽下,左右橫切。

我苦思冥想着一個問題,爲什麼這支活動於家門口的隊伍,怎會丟失如此多的人?可以想象,這支由綠野戶外帶領的49人的隊伍,昨天傍晚從太平頂下山時,其“盛狀”宛如“天女散花”一般無秩序、無紀律地朝山下一通亂跑,遍地開花。領隊、收隊、熟手、生手們自山上蜂踊而下,各顯神通。

說到底,出現這種無序的局面直接原因在領隊。

這時我發現一個細節上的問題,綠野壇主山峯有亂扔垃圾的習慣。由於飢渴難耐,山峯對我們遞給他的乾糧、飲料等,狼飧虎嚥,毫無任何“免疫力”。但隨即將食品包裝袋、飲料瓶等,即開即扔,隨意得像丟掉一份尊嚴、放棄一種品格。而我則跟隨他身後,他棄我撿,用行動提示他,真正愛山的人該怎樣做。組織此次活動的倆位領隊,一個正躺在山下“療養”,對失蹤隊友充耳不聞、熟視無睹;一個卻“肆無忌憚”地蹂躪和踐踏令他愉悅的母體。終於從他們領隊的言行舉止,我明白了這支犯錯的隊伍,問題出在了哪兒?他們領隊的素質,決定着他們不可能是真正的驢友。

真正戶外的人,能像太陽一樣陽光,像山川一樣寬闊,像河水一樣激情,像小鳥一樣快樂!他們有天空一般寬廣的胸懷,有巉石一般堅韌的意志,有大山一般純淨的心靈!他們會愛自然勝過愛自己,他們會像保護自已一樣保護自然!

在瑞慶塔上方的叢林,我們上下左右搗騰了一小時多,一無所獲。最後,大家一致敲定失聯驢友的位置,應在南惹村後山正上方的山坳的叢林。並且我們一番商議,將尋找的範圍重新劃定,再返上午上山時曾冒濃煙的山崖下的山場。儘管如此,山峯仍堅持在山樑左側、瑞慶塔上方尋找。在明歌、老兵的鼎力“洗牌”下,隊伍方纔翻越山埂,回到南惹村莊後山海拔約1300米的區域。

跟隨消防搜救隊在大山中折騰了一通宵的小王,接受了我們的勸誡,同意下撤到南惹指揮部休息。而綠野壇主山峯的思維,也在繼續或返回之間舉棋不定。

繼續搜尋,江西明月山戶外隊四位隊員,開始朝濃煙下的叢林方向推進。約走了十分鐘,老兵接到了山下王院的電話。說張亮帶領的消防救援隊,已找到了12名失蹤驢友,正開始下山。原來正處於下撤途中的消防隊,聽到了失蹤驢友的呼救聲後,尋聲搜尋,找到了被困於山崖下失蹤一晚的驢友們。

聽到消息後,我們再次定格了失蹤人員的方位,正處於上山時看到濃煙的懸崖下,與我們此地的距離約半小時路程。可以肯定,如果不是山峯二人的攪局,我們早接着12名失蹤者下山了。

這樣,老兵、山峯和小王留在原地山路邊等候,我和明歌、宇天行橫切接應消防隊及失蹤人員。半小時後,我們在陡坡的叢林新闢了一條路,並與失蹤人員、消防隊的人員相接。此時約中午十二時。

下午兩點半,所有失蹤人員和搜救人員全部安全撤回了山下:南惹。

當天晚上,省二套電視臺、市電臺、大衆網及微信等,全都長篇累牘地報導了:市消防隊“勇救16驢友”的事蹟。如何歷經艱辛、克服困難,完成了“人類史上”最艱苦卓絕的大救援,卻隻字未提明月山戶外羣的四位驢友。

不過,我們對此淡然之極。

我認爲,驢友族是一支高素質的團隊,他們是能與大自然對話的族羣,他們的心能與自然一起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