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襲琉璃白散文

一

有一天，突然發現在我單薄的世界裏，多出了一道影子，他時緊時慢地在靠近。這個影子是誰？是尋我而來的嗎？還是，只是爲了一次經過？

我在行走的過程中，開始關注起這個影子，感覺自己就像一隻揣着喜悅而偷笑的雀兒。如果他是尋我而來的，那麼我想看到他的樣子，如果他只是經過，我也想弄清他是如何誤闖進我的世界的。

我並沒有想過，驚嚇了影子的結果是什麼，我只是固執地停下了我的腳步，等待，直到與之相遇。影子一下子驚慌起來，他大概是沒有想過我會停步的吧，他大概不曾希望如此快速地呈現在我的面前……

“咦，你跟着我做什麼？”我笑問。無視他變了的臉色。

“你是爲尋我而來的嗎？”我再問。影子沉默了片刻，轉身欲走。

“沒說明白，你要去哪？”我一時興起，拉住了他的袖子，問。

我已經不再天真，在我飽經世事的眸裏分明印刻了薄薄的笑意。

影子被我扯了一下，只好無奈地駐足，於是，我接住了一雙清澈的眼睛，亮如明月，靜若微塵，我愣了一下，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頓了一下，輕輕地說：“我是尋你而來的，只是，我怕會被你厭棄，因此不敢靠得太近。”

我笑了，說：“你又不是洪水猛獸，只是一個影子，我爲什麼會厭棄呢？”

他的神色有些迷茫，又帶着一絲渴盼：“可是，如果這個影子想要隨着你的一生呢？”

“一生？”我驚異地看着他，“你知道一生有多長嗎？再說，你瞭解我嗎？你爲什麼要隨行我的一生？”

“我不瞭解你，只是我對你有了特殊的`感覺。”影子又走近了些。

“呵呵，對不起，我對你沒有感覺，我的世界你不瞭解，還是不要再深入了！”我看着這個影子，靜靜地說。

“我已經進來了，你的世界很美，我覺得我應該停留在這裏。我沒有想到你會這麼快出現，雖然讓我措手不及，可還是有着巨大的欣喜。可以給我個機會嗎？我用一顆真心來尋找你，包容你。”他的眼睛越來越亮。

這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讓我一下子驚慌起來：“你，你，不要說了，出去，我的世界裏不允許你的加入！”

“好吧。那我走了。既然你不能接受我的到來，我便回覆到隱形狀態吧。”他很憂傷，面容上浮現了一絲悽愴。

“走吧。不要用你的言語來擾亂我的思考。”我斬釘截鐵地對着他的背影說。

二

一個人的行程，是落寞的，自覺自由的身影早已被別人冠上了孤單的標誌，於是，在無數個滋長嘆息的黑夜過後，我開始懷想那個被我驅出領地的影子。他在哪呢？應該已經離開了吧？又或許，已經伴隨在他人的身邊了。

藉着微醺的酒意，我喊了一聲：“影子，你出來！”

話音剛落，就又一次見到了他，這一次的我，也許因爲酒意而不再冰冷，竟然伸開了雙臂撲入了他的懷抱，嗯，很溫暖的，我貪婪地汲取着他的溫暖，忘卻了天地間的其它……

迷濛中，我聽到他在問：“你接受我了？還是隻需要一個肩膀？”

“別吵，讓我睡一覺。”

我似乎做了一個夢。夢裏我似乎回到了最初的桃源：愛情，財富，幸福遙遙地如鴿子蛋般投入了我的懷抱。咦，那個可是影子，他怎麼跟到這裏來了？我低低地說：“在我醒來時，你若不走，我便是你的主人。”

桃花紛紛落下，我在夢中的城堡裏安眠……

我單薄的世界裏，多出了一道影子，因爲他說，你已經是我的主人，除了這裏，我別無可去。

是的，那個是最初的你，最初的你，只是絕意追隨我的一道影子。我無奈地笑笑，默許了你的存在。我對自己說，影子而已，時間長了，你自會離開。

我繼續行走着，你便固執地跟了上來。你會給我笑臉、清風、明月，你會向我說早安、午安、晚安，你也會在我的城堡裏發點脾氣，不理會我的無理取鬧……漸漸地，我發現，我和你之間的界限模糊了，原本喜愛棱角的我開始習慣了你那圓如明月的臉龐，原本平靜安然的我也會爲你的失落而幻得幻失。我撫額，唉呀，這真是一件麻煩事，我似乎習慣了有你陪伴的日子了！

有你陪伴的日子沒有什麼不好，我落寞時，可以向你傾訴我的失落，你會雲淡風輕地告訴我，一切都會過去；我歡喜時，也可以和你描繪我心中的快樂，你笑容淺淺，對我說，別太在意結果，要把握過程。你是一個聰明的影子，漫夜獨坐時，我開始在心中描繪你的樣子。

世界忽然風雨交集，我猛然從夢中驚醒，原來我的世界不是天堂，而是地獄！我蒼白着臉，聆聽着這個世界的暴風驟雨，電閃雷鳴，披着單薄的衣感受着刺骨的寒意。影子呢，你在哪裏？你看到我的世界已經不美好了嗎？失去了魔力的城堡，呈現出它最原始的荒蕪與殘酷……

在我的呼喊中，影子踉蹌着自風雨中奔來，他擁着我的雙肩，說，別怕，主人，我在。

我擡眸看他，單薄的衣被風雨打透，清亮的眼睛被風雨迷濛，那如清風朗月般的身影在風雨中顯得那麼脆弱。不，我猛然驚醒，我是沒有資格束縛你的，我更不能因爲你的愛而讓你與我共擔這無邊的風雨！我做不得你的主人，便不能讓你一直陷在對我的追隨裏！

我站起身，對着你說：“謝謝你，影子，我沒事了，剛纔有些失態。嗯，還有，你以後不要跟着我了，去尋找你的命定主人吧。”

你震驚了，在雨中顯得更加清亮的眼睛裏浮出了片片陰影，我轉過頭去，狠了心不去理會你，風雨依舊，我踏着沉重的步子向更深的雨幕裏走去……

三

我一直喜歡琉璃，喜歡那種澄澈的感覺，當我發現潔如琉璃的你因爲我的原因而掩上塵埃時，便覺得自己成了有罪的人。世人均喜琉璃可爲我所用，卻不知琉璃的潔纔是她最美的光彩所在，如果失去了潔淨的光芒，她豈不變成了俗氣的石頭嗎？

或許，連我自己也不能理解，爲什麼在面對琉璃時的喜愛能夠不留餘地地離開。

可是，我一直記得初次見你時，你眼中那純淨的光芒，我依然記得你朗如明月的微笑。

欲語還休時，我便不再說話，沉默，是對自己最好的慰藉。關於，一段相遇，關於，一段疏離，如今所剩的或許只有那種失語的心情。想念的力量太強，同行的希望太渺茫，是你與我再也不能相聚的根源，只把緣起緣滅的感嘆留在過往的水紋波光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