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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脈煙雨鎖西泠優美散文

散文1.03W

橫過西泠橋,一行遊客剛踏上短堤,大雨就潑將下來。

一脈煙雨鎖西泠優美散文

慕才亭裏,一時密麻麻擠滿了人。他們仰頭張目,瀏覽那些懸着的楹聯。

瀟瀟風吹雨。一把把翠傘,在溫恬的春雨裏緩緩移動。

小小,一個悽惶的苦情女子。善感的媽媽一臉煙愁,我也心生微涼。桃柳帶雨柔枝垂。和風相送,長長的枝條兒撫摩着,熱切地低語開了。

雨絲成陣,湖面濺起薄薄的煙波,輕輕煙細霧託思愁。一點飛鴻,凌波斜掠過,瞬間沒了影。點點遊船,跟着湖水搖漾起來。整個湖子被排展的雲山環着,像母親溫暖的雙臂攬着不安份的稚兒。

一脈煙雨鎖西泠。

領山水之絕音,悟天地之本色。而一代名妓蘇小小的神韻豈是僅僅聚焦於某一點?

妾乘油壁車,郎跨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陵松柏下……《同心歌》一組氣韻奪人的情感造像,毫無預謀地將後代遊衆帶進了春光瀲灩的西子湖畔,心領神會,千年前那一對初心勃勃的有情兒女,他們是如何輕俏俏的在邂逅、相知、相戀的無限旖旎了。

綠水茵茵,麗影依依,一闋又一闋輕柔曼妙的應和,一節又一節斷橋再相會。小小與阮鬱,他們兩廂情願地享用着生命之春。

明媚的暖春,薰蒸的炎夏,蕭索的寒秋,肅殺的隆冬,在她的凝目下,“鏡閣”外的世界,在永無止息的運動中總歸會趨向於恬適與和諧。生機蓬然。相思的歲月滴在生命的流裏,靜無聲息。身自由、心乾淨的小小固執地守着鏡閣,和他一起朝朝暮暮的珍貴日子,她殷殷等待着他的歸期,卻迎來了註定的分離。

氣宇不凡的鮑仁來了,再也不是望穿秋水的那個他。

他來娶她了,卻姍姍來遲。終被辜負的,豈止是那片女兒的乾淨之心?原本兩情繾倦的情境裏,塗上了一層不再真摯的暗影,痛楚不堪。百折千回的人生,腸斷心傷的失戀之痛,參雜着虛榮心,真摯中含有多少做作,高尚中藏着多少卑鄙,即使在邪惡裏也找得到美德的身影。

將記憶、生命,進行溫情的約分。析出的信義,是否依然能傍着一顆純淨的心,在染了塵味的煦風中舒張?囈語未成行,就被連漾的圓暈捲了去。

清瑩的.記憶尤在,淚零如注,深陷囹圄的她吶喊的卻是凜然的“不”!這乾脆決斷的聲息裏,傾注的是那些經年蘊藏在她肺腑裏的離別苦痛和熱淚情殤,唯獨少了苦盡甘來的快慰。她清醒的知道,她和他,已然回不去了。

愛情的真諦不在於長相廝守,而在於清醒的擔當。心境如明的她明白了!虛幻而又永恆的共生狀態,不過是愉悅凡心俗情的瞬時錯覺。對於愛情,她是無怨無悔的! 她知道,真正懂她的,不是阮鬱,而是鮑仁。

邂逅寒微的鮑仁時,一不爲男女私情,二不爲施恩圖報。她唯一希冀的是:妾見君丰儀,必非久居人下的人,願傾囊相助,驗證一下妾的眼光。恩施鮑仁,一種母愛式的仗義疏才裏,發散出小小自覺的生命意識之微波。

以詩會友,交幾個酷愛山水的知己,得一有心人,便是一代名媛的心扉了。

梅花雖傲骨,怎敢敵春寒?若更分紅白,還須青眼看!

孟浪讚佩之餘,賓主歡飲達旦,才命人明燈執火,恭敬地送蘇小小回家。如逢知己。如此小小,一則詩激孟浪的故事,僅憑一曲傲骨清倔的詩音就婉拒了堂堂觀察使,從容撣去了世欲的灰塵,就彰顯了一個不慕高官不貪俗歡的淸傲女子的超逸情趣。

交際似浮雲,歡情如流水……只願埋骨於西泠,不負我對山水的一片癡情。小小,不肯畫堂朱戶,春風自在楊花的一代名妓,不負山水,山水又何曾辜負於她?她,象一朵高潔傲骨的梅花,以她本體生命的姿態,單守着自然諧趣的慧根,安憩於一方清幽域界。出任滑州刺史的鮑仁報恩來遲了。他造墓立碑,埋蘇香丘,結廬西湖,終不復娶。果真,惺惜小小的,唯有鮑仁而已。何曾想到,西泠橋和西陵松柏,既有幸成爲了小小情緣的滋養地,終又成了她傷心欲絕的葬情之所。在小小的心理,這便是她,一個永恆的幸福港灣了吧。

風雨之夕,或聞其上有歌吹之音。這輕柔曼妙的呢喃,疑是超脫於世俗的小小連同她的油壁車又回來了。瞧,那些跳躍激盪的音符,涌動着聲色和鳴的生命,她們已坦坦然地溶進了碧波綠柳的西湖波光,成就了一副永不褪色的山水畫。

歲月流轉,21世紀的孤山下,西泠湖畔,倩蹤簇簇,共撐一把傘的愛侶多了起來。他們沉迷在這片靈氣所鐘的綺麗幻境裏,心理是否也有份自得,身畔伊人,亦如同他追慕的才澡華美的俏小小一樣……而他們已騰出的心靈空間裏必定多了些什麼,切近又朦朧。

誰道慕才亭寒?即使隔了千年時光,恩施鮑仁、詩激孟浪的故事,卻也絲毫沒有褪色。墓亭共有12副柱聯,邀請了12位全國著名書法家書寫,是西湖風景區中柱聯最多的一座亭子。

小小所癡戀的湖光山色,孤山與西湖,迎來歷代文人騷客題詩潑墨,亦皆成爲旅人駐足留戀的旅遊勝景。

芳魂有知應無憾。小小,她的詩採,她的堅貞,她的聖潔,爲歷代鴻儒名士,圓了一個單向完美的夢。一個千古情種的女子,因超凡脫俗的淸魂,被今人譽爲中國的茶花女。可,誰纔是她生命中真正的“阿爾芒”,讓她的生命煥發永恆的光彩?也許,早一點,就那麼一點,紅葉漫山的豔霞巖畔,她的人生就能和鮑仁相交,相倚一生……但,愛情沒有早一步,卻晚了一大步。於是,小小的人生也就滑入了宿命的淒冷,如花的年紀就殞了命。

咀嚼着“閉閣藏新月,開窗放野雲”,我的脣齒間多了一番別樣的酸澀,卻多了點些微的甘美。身爲女子,我則更傾心於她將詩情與美妥帖的鍥進本體生命裏,對於愛情的那份清醒的擔當和決絕。

一陣雨霧過處,曙色迷離的蒼天露出一線亮光,薄紗似的輕雲,流蘇般散開,沸騰着的人流也星散。輕颸拂面暖,腥溼的空氣中浮憩着花的清芬。

春來了,小小的芳魂就捨不得離開!身側的媽媽叨了一句。可不是,春暖花開,愛的傳奇還會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