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漸老的時光散文

那一年，我十四歲，用一輛陳舊的小輪單車，駛向了夢中的遠方。

猶記得那時的天，清藍如水；猶記得那時的父母，兩鬢微霜；猶記得那時的村莊，蝶舞花揚。

猶記得，驀然回首時，那些在路上漸老的時光。

“重嗎？”

“有一點……”

“要不要休息一下？”

“再騎一段吧……”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那載着五六十斤稻穀的單車陷入了一片沙地，然後一陣掙扎，我們便一同倒了下去。

“啊，疼嗎？”騎在後面的姐姐慌忙停住了車子，急急地向我奔來。膝蓋上磕出了血，手掌心有沙石深陷的印跡。但我依舊保持着十四歲少有的堅韌和定力，收拾收拾，再重新推着車子上前去。姐姐心疼地想爲我分擔一些，但我知道她的車子上，是更重的負擔，稻穀，和我們的行李。而姐姐，也不過比我大兩歲而已。

推着車子，咬牙向前，長路漫漫，一路無風。在那個需要自己帶糧上學的年代，我們就這樣一步步走向未來。

十年之後，我大學畢業，姐姐也工作三年了。路上的風景不停變換。許許多多的故事，開始了，又結束；許許多多的人，來了，又走遠。

姐姐說，阿媽最近又瘦了，阿爸夜裏常咳嗽，姐姐說，真難過，面對日漸蒼老的父母，卻給不了什麼幸福的承諾。這世界的紛雜，這道路的.艱辛，已不是當年的咬牙就能挺過。累了，就休息吧。在安靜卻讓人煩躁不安的病房，我在心裏默默對着她說。有千般話堵在胸口，有滿腔的青春等待綻放，也終於在安慰了老淚縱橫的父親之後，明白什麼是最迷糊的未來，和最堅定的期待。

“疼嗎？”

“有一點……”

“再忍一下吧……”

看着纖弱的姐姐，滿心憐愛；轉身看向父母的背影，滿目蒼涼。姐姐出院的那天，陽光朗照。父親開着他那輛珍貴的電動三輪車，目光堅定而蒼老。母親坐在父親身旁，不時回望。而我和姐姐，就坐在那敞開的車廂上，感受着生活的疼痛，和風雨後的豔陽，還有——

還有那些在路上漸老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