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鋪現代散文

我上小學的時候，有的人家的孩子十幾歲了還尿鋪，有的是隔幾天尿一次，有的是天天尿。

那時候好多人家，早上起來，只要看天好，就在自家門外先拉上繩晾被。有些人就指着被上的尿旮旯{青島當年的土語，就是指被尿印在被上的，像圓圈，也像雲彩似的圖案}笑着說：“你看，他們家的被又劃上地圖了！”這意思是笑話他家的.孩子又尿鋪了。

家裏有這樣的孩子，大人是又氣又羞；羞的是：孩子不爭氣，讓滿院的人笑話。氣的是：那年頭家裏孩子多，幾個人一個被窩，尿溼了被窩，特別是冬天，又是半夜，誰都不願再在這溼被窩裏睡，那是又涼又難受！晚上一家人淨爲這打嘰嘰了。

在當年那個老院中，後院老薑家，東邊老醉漢家和我家關係不錯。平常你來我往，你借我還，那是常有的事。

小蕊是後院老薑家的二嫚{當年青島的方言，就是指姑娘}，十四、五歲了，每天晚上都尿鋪。白天，大人打她罵她嚇唬她，甚至晚上不讓她喝水，還到醫院看過，也用過不少偏方，她還是照尿不誤。

我二姐也尿鋪，但她尿的很輕；當年爲她尿鋪，大人也打她，我們姊妹也不願靠着她睡覺；她很有志氣，到了下午以後，一直不喝水，後來就不太尿了。隨着長大，她這毛病自然的就好了。

一天小蕊她娘來我家對我母親說：打聽到一個祕方，能治好夜間尿鋪的毛病。她爲什麼要和母親說，就是要我母親和她做一個扣，是這樣：她有意把醬油用上不說，等做飯時，就說等着炒菜用，來不及買，就讓小蕊到我家來借，等小蕊手拿着碗往我母親手上遞時，我母親故意裝沒接住，碗掉地下打碎了，這時，肯定小蕊嚇一跳，就這一嚇，那毛病就好了。

當時，老醉漢他老婆也在我家坐着說話，她們三人商量好了，還囑咐一邊的我，不準透露出去。

第二天，接近做午飯時，小蕊手端着碗，來到我家，進門就說：“大娘，我家沒醬油了，我娘讓我來你家先借一碗，等買就還你家。”

正在做午飯的母親趕忙說：“好，來我給你倒去。”說着就伸手去接她手裏的碗，小蕊往我母親手上遞着碗說道：“給，大娘。”話還沒說完，就聽‘咣’的一聲，我母親沒接好，碗掉在地上打的粉碎。小蕊當時嚇了一跳！接着就哭着說：“你看，大娘，俺多倒黴，醬油還沒借着，碗先砸啦！回家俺娘非揍我不可。”

母親趕緊裝出很過意不去的樣子：“孩子，都怨大娘不好，沒接住。”

小蕊也趕緊說：“不怨你，大娘，是我不好，沒遞好。”

我母親趕緊從飯廚裏找出一個飯碗，又給倒上醬油，就往小蕊手上遞，娘倆這裏正在推辭哪，這時，老醉漢他老婆從外面進來了，看她倆人這樣，就問是怎麼回事，聽她倆人說明白了之後就說：“看你娘倆，沒一個小心的！都是老鄰居了，就別客氣了，這碗就算是我打的，我賠了！”

晚上，小蕊來我家還醬油時說：“今天真滑稽，我砸了碗回家跟俺娘說了，她不但沒揍我，還說，打就打了吧，反正過年還要買新的。也沒發火，也沒不讓我吃飯。”

後來，聽小蕊她娘說：從那以後，她很少尿鋪了。我小時候，聽說過好多民間土方治病，沒什麼道理，也說不明白，但就是挺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