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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黃花的優美散文

散文2.41W

小暑剛過,老家午後的陽光仍有些熾熱。我給母親說,我下溝裏摘針金去了。母親說,你天黑前就回來。溝裏是原先的老莊子,早已廢棄,只剩下孤零零的一顆老槐樹,還有那一片針金地。我遠遠地就看見了那片開得黃燦燦的針金,在綠野中像是泊了一片黃金。

母親的黃花的優美散文

離家多年了,從小記得就長在溝畔的針金從來不曾凋落過。也許是幾百年前的先人栽種的,從曾祖父到父親,幾輩人都下世了,針金依然不老。近八十歲的母親,從年輕時摘針金,守了它多少年,如今走不到這溝裏來了,只是高高地站在原畔上,遠眺着開花的針金,總唸叨着說,可惜了,多好的針金。

母親說她不喜歡吃針金,甜膩膩的沒味道,其實是從來就捨不得自己吃。偶爾用來做蔥花伴針金臊子,奇異的香味滿窯院都是。城裏人把針金叫黃花菜,用來做海鮮炒肉,超市裏的黃花菜幾塊錢也就一小撮。早先的針金,摘了蒸了晾乾了,到年節拿到集市上賣,可以辦年貨,換孩子們的書本。近年經銷商到村上收購,一斤乾貨十塊錢左右,母親經管的黃花菜總共能賣到上千元。忙活兩個多月,妹妹外甥們幫忙,一個勞動日的收入還不足十元錢。遇上天陰下雨,不易晾曬就發黴了。兒女們怕母親累着,說針金不值錢了,勸她放棄,母親偏說,十塊錢還少嗎?這不是錢的事,莊稼人,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它開得黃拉拉的爛在地裏,旁人會說你沒修行。這麼,只好順了母親的心,也是不負土地與農耕的情分,顆粒歸倉,接受大自然的恩賜。

我來到溝畔針金地裏,喇叭型的黃花開得讓人目眩。這種學名叫做萱草的植物,連年生長,根塊龐大,耐旱,不擇土壤薄厚,也是一種中草藥。我已年屆六旬,做玩童時就在這裏摘針金,真是花開不記年,它依然茁壯如初。看來,人是活不過一棵草的。針金每天開放,花期有六七十天,一般採摘的是含苞欲放的花蕾,開了花的採了蒸了曬乾也是下品。你採了它就長,一夜可以長一寸多,不摘的話,開了花的會妨礙新的'蓓蕾的生長,可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在這空寂的溝裏,我被黃花圍攏了。手上是鮮嫩的汁液,粘粘的,甜甜的,採摘的一剎那,花蕾會發出輕微的脆響。稍時工夫,已有半籃子了。偶爾有飛機轟轟駛過,光顧這寂靜的原野。擡頭望,白雲在藍天上悠悠飄過。城市夢,讓這曾經人歡馬叫的村舍多少顯得落寞而空曠。忽聽得有什麼吆喝聲,我怔了一下,是放羊的老叔。他說,原來是你在摘針金哩,快退休了吧?我說,是的,老叔你剛纔和誰說話哩?他說,我是和羊說話哩。我的籃子已經盛滿了,可只摘完一坨地。於是,只好放棄已經開了花的,只摘花蕾,大略採摘了一遍,趁天色向晚,踏上歸路。

路過村口時,我與一位兒時夥伴搭訕,他也是當爺的人了。他說,幫你媽摘針金去了?我說,摘針金去了,我媽捨不得丟掉。他說,針金也就是老先人給老漢老婆們置下的營生,如今凡是勞力進城打工,誰一天不掙個百兒八十?可憐老人們的一片慈善心腸了,比黃金都值錢。

回到家裏,天剛擦黑,知道母親是一直站在原畔上看我摘針金的,從高處可以俯視到溝裏的這片黃花地。她看見黃花只摘了一半,也難爲老兒子了,說是開了花的不中用,不摘也罷。她心疼她的針金,但自己已經不能按時按節下到溝裏採摘了,只是嘆口氣說,可惜得很,多好的針金。

標籤:黃花 散文 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