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聽見天使在歌唱的散文

我比衆人都脆弱。小時候看見一個臉色鐵青卻染着淡黃色頭髮的本地人，嚇着我至今不敢染頭髮。小時候無意中發現玩伴的胸口有一大塊傷疤，是手術留下的，嚇得我至今手壓胸口睡覺。因此難免偶爾做做惡夢。

那個夜裏又夢見被惡者控制，喊不出聲音來。

洋洽河的羅非魚一向細小，夢裏卻看到這河裏有一條羅非魚越來越大，大到我跟前來，張開血盆大口……夢裏的我奮力呼叫：耶穌是主，耶穌我主，耶穌救我……然而呼叫相當困難，只能斷斷續續。但還是叫出聲音來。

一夢過去，一夢又來，夢見小區那些和藹可親的保安們，霎那間變成青面獠牙的日本鬼子，洶涌而來……可能是抗日劇氾濫的緣故。

每天下班回家煮飯吃飯洗碗的那段時間裏，客廳的電視總是上演着刀光劍影，廝殺吶喊。如果再配上立體音響，彷彿整棟樓房都迸發着一股抗日激情。

爲了耳根清靜，洗漱完畢便拉起小兒的手，去小區長廊漫步悠悠一個小時回家睡覺。

話歸夢事，且說夢見鬼子後，我當然又是竭力呼喊：耶穌是主，撒旦失敗！斷斷續續歸斷斷續續，畢竟全心以赴地吶喊着。

接下來又夢見日常乘坐的J路公交車，勇往直前，直開到天涯海角，進入一片茫茫的曠野，烏雲壓頂，野獸咆哮。司機消失了，卻有龐然怪獸來到車窗前……我又是艱難呼叫：耶穌我主……

一個夜晚被三夢折騰得筋疲力盡，不知什麼時候平靜了下來。在物我兩忘的狀態下，忽然聽見一曲歌音：得勝得勝，阿里路亞，基督已經得勝……

這是一曲爭戰的凱歌，卻唱得那麼輕柔。那是天使在歌唱。於是我附和着，沒想到，嘴巴竟然張得開，聲音竟然發得出來。歌聲自然而然地從我口中滑溜出來，暢通無阻，不用掙扎。

原來，讚美不用掙扎。我睜開了眼，正是黎明。

我把小孩書櫃裏那一盒有龍印記的三國殺遊戲牌銷燬，扔進小區的垃圾箱裏。哼唱小調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假若喜樂生翼，向天飛騰，

日月星辰盡歷，翱翔不停，

我仍發此歌音：與你更親，我神，

與你更親，我神，與你更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