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嫩苞谷散文

散文3.07W

嫩苞谷饃饃是嫩苞谷吃法中最麻煩的一種。掰苞谷、剝苞谷、推磨磨漿、做饃饃、用新鮮桐葉包了蒸或直接炕。孩子陪着母親,她微笑着,把對兒女的愛都滲透到食物的每個縫隙中,於是一件件藝術品誕生了。

嫩苞谷散文

我的老家偏遠貧瘠,人多地少,產糧自然不多。鄉里給了我們村扶持項目:種制種苞谷,可以抵徵購任務,多餘的按市面價付錢。這項收入幾乎佔了每個家庭年收入的一半,因而大家積極性特高。但制種苞谷必須每天搖副本苞谷上的花粉施授到母本苞谷須上,這樣艱苦的勞動得在中午11點到1點頂着烈日完成,前前後後持續近一個月。所以幾乎沒人捨得把嫩苞谷拿來做苞谷饃饃吃。

有孃家在外地的女人,最幸福的事就是帶着孩子回去吃嫩苞谷饃饃。她們臨出門時往往故意要提高嗓門,抑揚頓挫地呼喊:“大娃,二娃快收拾收拾,走外婆家吃嫩苞谷饃饃去了喲!”那聲音勾得我們舌頭癢癢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站門檻邊眼巴巴望着別人走遠。

後來農村富裕了,嫩苞谷和嫩苞谷饃饃隨時可以吃到。那些曾經吃過很多苞谷饃饃的人也有讀書成績很好的。我笑問母親:“嫩苞谷饃饃不是不能多吃嗎?”“現在你們不是沒讀書了嗎?可以吃,敞開吃,把那些年沒吃的都補上!”母親笑得前俯後仰。我們才明白,那是大人搪塞小孩也自我安慰的鬼話。

雖然嫩苞谷饃饃吃不成,但母親總是在授粉快完成的時候,把多餘的花粉給副本苞谷授上。這樣,母親就可以隔三差五給我們帶回些嫩苞谷煮給我們吃。煮苞谷一上桌,我們便去摸摸看燙不燙,實在等不及了,乾脆把嘴伸進筲箕啃苞谷或用毛巾包上啃。眼看筲箕裏苞谷不多,就趕快抓一個在手上。一筲箕煮苞谷,三五分鐘就被我們消滅精光,直啃得滿牙齒縫和嘴角邊都沾上苞谷屑。

十歲那年的暑假,外婆帶信喊我去吃嫩苞谷。一個十歲的小丫頭,竟然咬牙冒着酷熱步行了三個半小時。到外婆家的地壩邊時,汗如雨下,腳指頭、腳後跟破了皮,雙腳像灌了鉛,我都忍着沒吭一聲。幾個嫩苞谷啃完,一切的痛苦、勞累和疲倦似乎都沒了。外公看看我娘倆,深深嘆了口氣。那場面,幾十年後想起又好笑又心酸。物質匱乏的年代,人們的幸福是多麼簡單!

最好吃的要數燒苞谷了。把嫩苞谷埋在燒完的柴火灰裏,靠餘熱慢慢煨,燒出的苞谷不糊不焦,又糯又香又甜。但要燒到那樣好往往很難,主要是太心急。但不管怎樣,焦的、糊的都捨不得丟,啃得個滿嘴黢黑。

那嫩苞谷的香甜味道一直深深鐫刻在我的記憶中,成爲年少時老家的美食之一,直到現在我對嫩苞谷的喜愛就一句話:吃飽過但從未吃夠!

如今,一年四季都有煮苞谷和燒苞谷賣,那種在炭火上烤出的苞谷無論怎樣都沒有小時老家的嫩苞谷味道。好在我在鄉鎮工作,出產嫩苞谷的時節可以敞開肚皮吃,以慰藉那顆思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