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散文

十八歲那年，在我大學的日子裏，我第一次留起了長髮。那年一襲白衣長裙配上及肩長髮給我平添了一份飄逸，讓我美麗了一季繁夏，也是在那年我開始與元元相戀。

元元一直以來很冷峻，確切地說帶有一份濃濃的憂鬱，讓我無法忽略。彷彿冥冥之中我跋千山涉萬水在一個月夜要尋的就是這樣的一個憂鬱男子，他牽動了我生命的情弦，他是因我而存在的，等在這裏，在我必經的人生之路上。等到有一天我們開始無意識地互相捕捉對方的眼神時，我們已開始不知不覺地相戀了。

元元不善言辭，輕易不會開口言愛，但是我能感受到他是在用心地愛着。元元幽默而又風趣，貪玩但不乏才氣，而且很多地方我們都能志同道合。隨着感情的升溫，我才瞭解元元更多些，他有一個病重的絕症的父親，隨着父親病情的加重，元元日益消沉，一副病怏怏的模樣，就連舉手投足都顯得那麼的沉重，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煙，因爲他的悲傷所以我也憂鬱着。但是在初次相愛的日子裏我們又是那樣的膽小與羞澀，雖然同坐一間教室，但我們卻不敢在“衆目睽睽”之下講一句話，只能用眼神交會彼此的憂思與心痛；或者在週末無人的教室裏交流一兩個小時。我的安慰常常讓他在星期一的時候看上去氣色好了很多，但從第二天開始他又變回一個原本憂鬱的自己，我卻不能言語，只能獨自默默地陪着他難過。就這樣我用自己的憂鬱與愛固執而小心地陪着元元度過他生命的那段情感低潮。

有一天他忽然從我的'視線裏消失了，剛剛我們還一起坐在教室裏聽課，我只感覺到窗外有人影一晃，接着元元便出了教室，然後便一去不回頭，連最後一眼都沒有給我，我只感到莫名的感傷與心痛，爲什麼連告別的眼神也沒有留？也許他要面對的將是殘酷的現實。

一天天的過去，元元卻不再來，我在夜裏不能成眠，在每一個晨昏在每一個我醒着的時候我都在想元元在做着什麼，他能不能扛起傷悲？我常常癡癡地坐在窗前，長髮在風中飛舞，而眼淚又在眼眶裏飛舞，整個校園上空一直纏綿着我那蕩氣迴腸的笛聲，那是元元教會我的。朋友們都一個個走到一邊任我沉默，任我含淚在眼中，卻不敢提起元元半字，只爲怕我傷心流淚。等過晨昏交錯，等過月轉星落，卻等不到愛與夢的求索。

過了三天又到週末，我真想拋開所有的顧慮，是風是雨去陪元元一起度過。但終不能啊，我那羞澀而又傷悲的愛情。班上與元元深交的幾位男生相約去看他，問我去不去時，我只是將早已寫好的只有一句“等你，在我生命的每一天裏！”的短信交給他們，便一言不語地扭轉了身。

星期天吃過晚飯我就早早地來到教室，我要問他們元元爲什麼不能來學校，他的父親到底怎樣了。但是一直等了很久，其他的同學都陸續到了教室，唯獨不見他們幾個，我的雙眼一直守候着教室的門口，等！晚自習的時間將近過了一半，纔有其中的一個人來教室，滿臉通紅，一副醉醺醺的樣子。我寫了一句“他的父親是不是很不好？”的紙條傳了過去，很快就有迴音，我忙迫不及待地開啟一看，誰知卻答非所問地寫着“很長時間沒有寫字，字寫得不好，望不要見笑，祝你與老三的友情天長地久”，這就是他們結盟五兄弟給我的答覆，我一下子將那個紙條揉成一團，扔出窗外，然後走到他身邊將他拽出了教室，但是他仍然不肯告訴我，只是說元元在家沒事，家裏很忙要過兩天他才能返校，我知道一定是他父親過世了。我頭腦一片空白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不傷不悲就這樣癡癡地坐着，想着元元不知怎樣面對那樣一個現實，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元元你要挺住，你一定要挺住！”另外的幾個男生終於陸續地出現了，個個都是紅着臉酒氣熏天。他們越是這樣我越是猜得到結果，這什麼要都瞞着我？爲什麼？回到宿舍，我無意聽到有個聲音在悄悄地說元元在回家的當天他的父親就再也認不出他了，叫也叫不醒。

又過了四天，元元回來了，在我剛好扭轉身的同時他被一幫男生簇擁着出現在教室門口並定格在那裏，目光如炬，臉上一絲淺笑很快又被悲傷壓了下去，四目相對的剎那，所有的情感都在這一刻交會。但是來不及了，教室裏同學們的眼睛都在默默地盯着我們，我必須回頭，只是放任我的心跳在剎那間雜亂無章，任我的臉在這一刻火辣辣地燒，我卻不敢上前對他說些什麼，所有的言語都是那麼的蒼白無力，但我的心裏有一陣狂喜：元元終於回來了！

好不容易到了週末，那幫男生來宿舍找我，說元元在等我。爲了這一刻我彷彿等了千年，當終於與元元牽手時，我才感到生命的真實。一直在月下漫步了很久，可我們都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我想給他安慰，卻又怕勾起他的傷悲。夜風帶來一絲涼意，又是深秋了！當我們在一處擋風的地方看着遠去的燈火及滿天的星斗時，一種撲溯迷離的感覺涌上心頭：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對他說起我問過的那些男生的事，我萬萬沒想到他會對我說這麼一句話：

“苦了你了！”

我聽見這一刻星子躲到雲層背後的聲音，時空也在這一刻靜默，我還感到元元一下子將我擁入胸前，我於是又聽見我的心在靠着他的心在哭泣，當兩片炙熱的脣交織在一起時，我的淚便從這時開始跌落……

爲什麼在你最傷悲的時候想到的還是我？爲什麼我看不到你傷心的眼淚？到底失去父親的是你啊，爲什麼你要怕我傷悲？因了這簡短的四個字，愛你，我無怨無悔！

過了很久以後，元元也慢慢走出了憂傷。有一次我提起了往事，元元才告訴我是他不讓那幫男生告訴我事情真相，是他要那幫男生向我編織謊言，只是怕我會一個人哭泣。我的心又再一次潮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