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光能夠重來散文

一天中，來不及親吻朝露，就已手握黃昏。一年中，來不及看遍殷紅竇綠，就已經是北風含雪。一生中，來不及張揚青春，就已經人到中年。就這樣，時光不歇，日月不停，來不及煩惱，來不及揮霍光陰，日子已將我帶到人生之秋。看着周圍一個接一個的意外從眼前走過，總怕有些事來不及做，就已離開，總怕有些話還未來得及說，就沒有了機會。

於是，總想趁着生命還有活着的跡象，盡力多做一些自己喜歡做的事，儘量把想要說的話借用文字去說，最後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刻，該做的事基本做完，該說的話已經說盡，便是今生最完美的結局。

時間總是不緊不慢的走着，對於我而言，卻走得是那麼的匆匆忙忙。二十年中的件件往事，如同刻進了腦子一般，一切是那麼清晰，一切又在歲月的顛簸中愈發深刻。二十年前的那一年，兒子的到來帶給我滿滿的希望，以致於他還未出生，名字就被寫滿了筆記本。用手撫摸兒子的心跳時，小胳膊小腿踢打着我的肚皮，比聽到美妙的琴音還興奮和激動，兒子帶給我一個新生命誕生前的驚喜與幸福無以言表。但因那時年輕不懂事，不懂得呵護肚子裏幼小的生命，讓他出生時就滿身傷痕。我當時懷孕有點反應，吃飯根本沒有胃口，每天精神狀態也差。特別是在數九寒天的冬季，每天晚上口渴心燒睡不着，於是，大杯大杯的涼開水從我口中流入，我是感覺舒服了，可我沒有考慮到孩子的感受。在吃飯上，別人說要忌口，我卻沒有理會，只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想吃什麼就來點什麼，也沒去想以後會有的.結果。

二十年前古歷四月九日的晚上九點半，兒子在啼哭聲中來到了這個世界，當時醫療條件不是很先進，但在醫生幾次三番的動員下，兒子沒有經過自己的努力，就被半路抱了出來。由於營養不良，兒子只有五斤六兩，稀疏的頭髮沾在頭皮上，臉上的胎毛以及廋削的小臉象極了一個小猴。這都姑且不論，兒子的兩手，兩腳上面全是肉皮，醫生告訴我，那是長期喝涼水的後果。兩個臉蛋上長滿了米粒大的小痘，醫生告訴我，那是拜辛辣食物刺激所賜。那一刻，我心很痛，因爲我的任性，卻讓那麼弱小的生命蒙受了不可言傳的痛苦，如果一切重新來過，兒子也不會硬撐起一份堅強出生到這個世界，他應該是又白又胖的模樣纔對。

兒子三個月剛過，我迫不得已把他帶到工作單位，一邊工作，一邊獨自帶着兒子，因爲開會上班，實在沒有分身之術，就叫來遠方親戚家的一個小表妹過來幫忙，那時她也不過十二三歲，兒子倒不怎麼調皮，還算領得可以。可是，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跟上同事外邊去吃飯，小表妹自己吃了忙着洗鍋，把兒子放在茶几與沙發之間，讓他獨自玩，那時兒子也不過七八個月大小而已，他還坐着不太穩，一個不小心從沙發上摔倒在地板上，等我回到房間，兒子頭上長了三個大包，我怎麼也叫不醒，他只是昏沉沉地想要睡覺，我抱他去買他喜歡的玩具，他連個眼晴都不願意睜開，就這樣，在我的提心吊膽下，他昏睡了大半天的時光才慢慢好起來。如果時光可以重來，我寧願守着那麼小的兒子，也絕不會去湊一頓飯的熱鬧。

兒子慢慢地長大了，九個月大小的時候，就可以叫媽媽了，每當我帶着疲憊上完課回到房間時，兒子就會興奮地撲到我的懷裏，在我的臉上親個不停，直到現在，這種暖暖的感覺似乎還在臉上。到了一歲零一個月的時候，兒子就可以邁出自己的腳步了，他能走路了。那時正是夏收大忙的季節，我帶兒子去外婆家，大家都在忙着碾場，我把兒子放在地上，他就突然間往前邁腳步了，他的突然走路給因爲忙碌而勞累的家人帶來了驚喜。

後來，老公爲了照顧我和兒子，與我調在同一單位，我的壓力有所減輕。但一件事情的發生，讓我今天感覺還有些愧疚。在一個天寒地凍的早晨，外面的風吹得很無情，甚至有點兒殘酷，冰雪在地面上鋪得很結實，我們起牀時，看兒子睡得正香，就沒忍心叫醒他。我們早早起牀，是去較遠的地方陪學生上早操，心想時間不會等太久，就沒有鎖門。等我們上完早操回到房間門口時，我驚呆了，兒子赤腳站在門前的厚冰上，只穿着一個貼身的棉馬夾，早已鼻涕加眼淚把臉糊滿了，聲嘶力竭地大聲喊着媽媽，那一刻，我抱起兒子凍得發涼的身體時流淚了，他還那麼小，接受不了醒來第一眼看不見媽媽的孤單。如果時光可以重來，我不會這麼馬虎，也不會讓他赤腳蹲在雪地裏獨自哭泣。

兒子一天天地長大，我的幸福感與深深的擔憂同時並存，高興的是，兒子已經有了自己獨處的能力，擔憂的是，他的學習成績不是很優秀。剛上中學的那一年，他生活中突然多出一個妹妹，習慣了接受父母專寵的他，討厭妹妹動用他的東西，對妹妹總愛大聲喊叫。因爲女兒剛從老家過來，也就三歲多些，自然各方面我都向着女兒，每當他倆吵架時，我都會護着女兒，此後，兒子慢慢地遠離我，脾氣也變得暴燥了許多，當時，我沒有考慮兒子的感受，只怪他不懂事。

一件事，每每想起，心都作痛，以至於這麼多年過去，一直都有愧疚感在心中，也許只有透過文字，才能讓壓在心底裏的傷疤結痂，慢慢痊癒。有一天晚自習下後，兒子對我說，他和同學去街道玩玩，馬上回來，而我因爲他遲迴半個小時，就沒讓他進門。他站在外面，實在沒有辦法，拉開了他房間的窗戶，悄悄爬了進去，可還是讓我逮住，幾笤帚疙瘩就在他的屁股上都留下深深的烙印，那一夜，他是哭着睡着的，半夜還在夢裏抽泣，那一夜，我的心很痛很痛，但事後我卻因爲自己的懦弱而缺少道歉的那一份勇氣，至今都想起來心痛，如果時光可以重來，我不會這麼衝動，也不會這麼懦弱。

日子過得很快，兒子一晃到了九年級，學習成績雖不是很好，但還算懂事。但有一件事情的發生，是我直接導致兒子走向背叛我的方向，現在想起來，對於兒子的一個擁抱並沒有那麼難，我卻只顧及比他還小的妹妹，把他推離了我的身邊。那一年，公公病重，每日每夜在病魔的折磨下無休息的呻吟，兒子自然是看在眼裏的。其實，在這之前，兒子因爲疼愛自己的外公留不住，他大哭個不停，那時他上三年級，後來又眼睜睜地看着我的奶奶一天一夜就陰陽兩重天，他害怕過，他大聲地呼喊過。可是，他因爲失去親人所帶來的傷害，我卻沒有注意到。記得有一天夜裏，公公又不停地呻吟，我摟着女兒睡覺，兒子睡在另一邊，他突然對我說，媽媽我也想抱着你睡覺。當時我連個思考都沒有，“轉過去睡，都九年級學生了，摟着我睡覺不害羞”，就給頂了回去。但我卻沒有意識到他也是個孩子，是個已經經歷了兩次失去過親人的孩子。後來，公公還是走了，兒子的表現也愈發讓我頭疼，在緊張的九年級升學中他陷入了早戀，我在他若無其事的外表下竟沒能發現些許蛛絲馬跡，慢慢地，我才意識到在兒子最需要安慰的時候我卻在無意中拋棄了他。如果時光可以重來，我可以在他每一次受到傷害時，給他更多的愛和苛護，給他更多的溫暖和擁抱。

後來，兒子上了高中，由於基礎的單薄，條件的改變，課程難度的加大，早戀的影響，一切不如意都發生在高一，他當時不過也只有十六歲，四面的壓力全涌向了他，他幾乎快要崩潰，我才真正體會到了什麼是母子連心，他的每一處神經都牽動着我的心，他不快樂，我跟着痛苦。到了高三，兒子走出了迷茫區，就如我對他所說的，盡着自己最大的努力，留一個無悔的人生。

二十年來的點點滴滴，就像發生在昨天，也像剛剛經歷過，可兒子明明白白已經長成二十歲。二十年的光陰，可以成就一個人，也可以成長一個人，好在兒子自立能力挺強，凡事基本自己可以應付，好減少這些年來藏在我心中的愧疚以及自責。好在兒子才二十歲，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努力與奮鬥都不算晚，人生只要明白了活着的意義，什麼時候都不會晚。現在的社會不會因爲貧窮與飢餓讓人倒下，讓人真正倒下的是精神的空乏與靈魂的無趣，一個人想要生存並不難，而想要擁有掌控幸福的能力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二十年的時光不長，過去的點滴儘可以細數，二十年的時光很長，長得兒子已由一個嬰兒走向了青年。就怕有些話，來不及說出口，沒有了機會，就怕有些道歉，去得太遲，壓在心底裏太沉重，，就怕有些叮囑，心裏默唸了千百遍，卻最終被我帶走。如果時光可以重來，我會伴着兒子快樂的長大，多一些苛護，多一些理解，多一些擁抱，多一些愛。不過，這一切，在以後伴着兒子前行的路上，我都會努力去做。因爲我已經明白：時光不可以重來，只要心中擁有愛，我們一起攜手定會享受那個叫做春天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