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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鄉吃貨散文

散文1.78W

“吊罐肉”就是山裏人用“吊罐”熬熟的肉。“吊罐”在那年那月,是家家必備的炊具,生鐵鑄成,粗拙蠻實。

家鄉吃貨散文

白河的資深“吃貨”們都這樣埋怨:“吊罐肉”的名稱和熬“吊罐肉”所使用的工具雖然都沒變,但是,就是再也找不回記在“死心肝”上的那個味了。

是啊,這個很有懷舊感的“吊罐肉”,還依舊是這個名字,依然用“吊罐”來熬肉。那種很有些歲月的味道究竟去哪兒了呢?

我也算得上是一個“二不跨五”的吃貨了,我認爲味道一定與加工美食的工具有關係。電飯煲蒸米飯就是沒有鐵鍋蒸米飯味道香。用燃燒煤氣來蒸米飯又沒有柴火燒出來的米飯味道正。同理,你吃的“吊罐肉”還是不是那年那月的“吊罐肉”?熬“吊罐肉”的燃料還是不是那年那月的花櫟木疙瘩?還有,吃“吊罐肉”的氛圍還有沒有那年那月的氛圍呢?

記得曾經住在山旮旯裏,那年月雖然“窮在深山”,但“有遠親”,一到寒冬臘月,外面漫天大雪,屋裏其樂融融。一家人圍坐在木疙瘩火很旺勢的火爐邊,“吊罐鉤噠子”從屋樑上吊下來,伸到火爐正中央,鉤上掛着一個很蠻實的且能裝大半桶水的吊罐。吊罐中咕咕嘟嘟響的是用斧子,剁成一節一節的豬蹄子肉。時不時地有肉湯從吊罐蓋旁邊溢出,撒落在火爐中紅黃的火苗上,發出“滋滋滋”勾人魂魄的聲響。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香氣縈繞着暖烘烘的屋子,戲弄着每一個人的嗅覺,蹂躪着每一個人的腸胃。這時,母親端來堆得滿滿一大葫蘆瓢的已經切好了的白蘿蔔坨兒和胡蘿蔔坨兒,我趕緊揭開弔罐蓋,母親慢慢倒入蘿蔔坨兒,偶爾濺起幾滴油湯散落在我的手背上,麻麻的',癢癢的,一點都不覺得疼。倒進了蘿蔔坨兒的吊罐更充實了,豬蹄子已被深深地埋入蘿蔔之下。我想象着豬腳已經有八成熟了,還有兩成是同蘿蔔一起熟的。八成熟的豬蹄子最好吃,撕扯着吃,轉起圈兒啃,使勁兒嚼,兩手沾滿了油水,嘴角直淌油。母親用湯勺在我眼前搖晃一下提醒了我,我從美麗的童話世界裏走出來,趕緊蓋上吊罐蓋。

父親就用火鉗把木疙瘩捅一捅,火更旺了。不一會兒,好聽的“咕咕嘟嘟”、“滋滋滋”的聲音又重新響起來了,豬蹄子有了蘿蔔的陪伴,香味格外敦厚有趣了。我們在這敦厚有趣的氣味之中,聽着老爺子講着我們已聽了幾十遍且能順溜倒背的老古今。

從前有兩親家,一個姓張一個姓李。親家張煽經會念“防賊”咒語。親家李的家經常遭賊,就準備了一桌酒菜向親家張求教。其實親家張哪有什麼防賊咒語,只不過是在親家面前吹牛罷了。酒過三巡,親家李催親家張趕緊教唸咒語,親家張心裏很着急沒有咒語可念。親家張正感到不好意思的時候,無意看見一隻老鼠在屋樑上跑來跑去,於是就隨口唸到:你過去我看見,回來我看見,你用爪子捋鬍鬚我也看見。親家張十分鄭重地囑咐親家李,就這樣唸咒語,每天念三次,每次念三遍,切記,切記!恰巧在當天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有一個小偷準備入室偷盜。忽然有鼾聲和說夢話的聲音傳來,小偷十分害怕,準備進另一間沒有鼾聲的屋子去偷東西。這時,只見一個人說着這樣的夢話:你過去我看見……小偷聽到以後更加害怕,懷疑自己已經被發現,準備輕手輕腳退出去。夢話又說:回來我看見……小偷驚呆了,用手託着下巴沉思,夢話又說到:你用爪子捋鬍鬚我也看見……小偷駭得一溜煙地跑了。

我們依然大笑起來,我依然笑得眼淚八撒的,屋子裏充滿快活的空氣,快活的空氣中夾雜着濃濃吊罐肉香,醞釀着盪漾着。我敢肯定這香味已經傳到田野間的小路上——父親已把甘榨酒煨得滾燙尖。我趕忙搬來一個小桌桌放在火爐旁,鋪上碗筷酒盅。母親先給老爺子挑兩坨子軟和一些的豬蹄子肉,然後再給我們分發——深藏在蘿蔔深處的有限的幾坨子豬蹄子都分發到我們的碗中。蘿蔔和肉湯是隨便吃隨便喝的,嚼一口蹄子肉,吃一口蘿蔔,再喝一口湯,那氣氛,那感覺,那味道……豈是現如今的人所能享受得到的?

哎,我也不禁嗟嘆,今“吊罐肉”非昔“吊罐肉”,此“吊罐肉”非彼“吊罐肉”,真有些“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感慨!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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