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山遺夢散文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白居易一闋清辭靚麗了不朽的江南。而今，我身處嵐山勝境，雖然沒有此撫今追昔般慨嘆，卻也因了這“疑似景中畫，又似畫中景”的婉約而彌了心絃，恰似夢中江南再現，筆瘦丹青，遺夢其間！

——題記

一、小徑，蜿蜒囈語

眼前是一條走進嵐山的鄉村小徑，或者說這是一條所謂的路。

拾步其間，翠草的雜密使我裸露的雙足沾滿了霧靄凝結下的些許清涼，恰當的說這是大自然的意願，透着它的蒼涼與古樸。很多時候，我都喜歡這樣靜謐的行走。瞬時，塵世的喧囂和沉重的心事都變得毫無紛擾，讓人以寧靜，以致遠。

友人已經走出了很遠，我依然在躑躅。我在想，這樣的路是不是亦如魯迅先生所說的，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誠然，我無法用思維的意念把那久違的草鞋的氣息予以還原，但兩旁穀物的豐腴卻在不經意間撩撥起這份期盼。或許，這便是時光曾經存在的印記吧！

路還在延伸，我已望不見友人們的身影，目光深處只是一片蜿蜒崎嶇下的翠綠。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文字來描暮下這份曠然於世的和善，就像光線穿過幽暗的領域傳遞着喜悅與光明，讓靈魂在此刻透明成露珠懸掛於疊翠的片片葉尖。

腳步，不止於徑，心在大自然的靈蘊中不住的顫抖，那些沁滿於斯的桀驁，瞬間那麼的渺小無跡。昂首，凌空的巔峯，一帆旗幟在心間飄揚。亦或許，那古老的旗語是我用一生的時間都無法解讀的深邃，但我堅信，我有一腔羞澀的徘徊，不管這個世界賜予我的是風，或是雨……

驀然，友人叫起了我的名字。我知道，該是離你近了——嵐山！

二、悵遠，疊翠皈依

走進嵐山，一池清塘躍然眼簾。

微風輕拂水面，蕩起絲縷悠悠的漣漪，演繹着自然與淳樸的完美放逐。幾欲折葉爲舟，拂漿逍遙，奈何，那只是心底深處的一顆能點亮東方啓明的星辰，在穿越黑暗的荒原後，獨自靜靜的爍閃。意念輪迴間，綻放，生的歡悅；驅逐，死的憂傷！須臾若夢……

腳步不止，順着山坳延伸的方向，裹挾着一個膜拜者的嚮往，直抵你溫柔的胸膛。

史料記載，嵐山，山巒起伏、南低北高、綿延數裏、層層疊疊，似海上層層推進的波浪。因山巒起伏、翠色層沓，故景稱“疊翠”。嵐山雖不甚高，然因平地突起而顯得雄偉。第當清晨，朝霞灑滿大地，瀉滿山巒時，那伴合着絢麗如蒸的沸氣籠罩着山峯，把嵐山抹上了濃濃的神祕色彩；至若陰雨霏霏，嵐山便別有一番情趣，白雲繞山腰，絮帽披山頭，迭迭蒼翠變成了墨綠迭迭，故人們稱之爲“紫氣東昇”。明代遷邑副使李安仁曾賦《嵐山疊翠詩》描繪了嵐山的秀麗：

列嶂千霄翠黛凝，露蒸霧擁碧雲層。

斜陽笛裏山城暮，徒倚南樓興倍增。

“疑是景中畫，又似畫中景”，很自然的就吟詠出這樣的佳句。不知道它出自誰人之手，於此時確是那麼的切合時宜。或是，因了它景色天成，沒有人工雕琢之氣，龐大、宏偉、蠻荒、粗獷，充滿大自然的靈性和神祕色彩！

放逐塵世，踏今悵遠，這樣的寧靜已然難覓。面對嵐山，綠意渙然的青叢、挺拔諧婉的松柏，用它不同的視覺，不同的情懷，不同的方式共同成就了獨一無二的勝境。突然間讓我覺得，這該是與夢相見了吧！是夢，還是醒，我已無從探覺！

來自塵世，復又將歸於塵世。俗塵的風花雪月，歲月的滄海桑田，一切都是寧靜。愴然疏淚，可以說這不是我的意願，但淚水韻動不僅僅是對嵐山仙境的感慨，更是靈魂的起伏與人生的希冀，我想所有的言語都是對它的褻瀆。試問，除了峯巒疊翠、傲視羣芳的松柏，何處纔是這樣完美的皈依？我不禪佛，但此時卻讓我觸及到了那種禪與佛相間的氣息。耳際，不禁迴旋起那首《明心見性，佛》的音婉……

三、小憩，閒亭天籟

山之腹部，佇立一座小亭。

亭上雕刻一幅楹聯：仙境嵐山峪美洞幽鴻運旺，高莊福地峯奇石怪紫雲騰。這是遷安才叟徐翁所記，可爲賞心悅目之作。移步亭中，坐在石凳之上，聯韻蒹葭，更是嵐山另一番多情的旖旎。

時間已近晌午，那些蟄伏在林間的蟬兒和蟋蟀開始了它們的鳴奏，悠悠的相協下一曲禪境般的琴瑟之音。你聽，這豈不是一曲隱於塵世的天籟之音嗎？這不是夏娃踏上第一塊泥土時希望傾聽的聲音嗎？

親吻着自然的音韻，蟬鳴和蟋蟀低語的伴和在自由的流轉，心亦隨之涌動不竭，尋找着生命中屬於自己的那份最初的'本色，久久漾在天際與期盼的交點。豁然，除卻陰霾，嵐亦通藍，山高魚躍試比天！哦，原來你是我久覓的那位隱叟，獨享着這世外桃園中的勝境，在一隅平淡中悄然綻放着一世的綺麗，舔舐着理性與現實刻畫下的傷口。爲此般天籟音婉，生色縷縷。

起身，多了幾許矜持中的絮語。兩臂風兼雨，雙眼花與樹，忍不住一聲長嗥……斯音如訴，念天地悠悠，瀅淚而落。嵐山佳境且通幽，天籟之音博遠，笑看天若有情天亦老吧！或因了，我已習慣了笑着哭！

澄心靜慮，這應該是嵐山給我最多的收穫。從此，便植埋我心，成爲美麗得讓人心顫千載的夢，成爲自己在紛紛塵世中一闋神祕得思飛萬里的詩，執着不倦，一次次穿越出齷齪低迷的束縛，去耳濡天籟之音，那一份晨鐘暮鼓！

嵐山，你沒有五嶽的巍峨，沒有天山的神韻，但極目的遠望與聆聽中，卻給人一種來自於塵世之外的召喚。我只是一個步履匆匆的過客，絮語中的唏噓終是詮釋不下你的神奇。笑看天若有天亦老，就讓時間來見證一個旅者的虔誠吧！

四，轉身，峯巒落夢

轉身，燃起一支菸的心事。

煙，在指間燃燒着，嘴角的吞吐在向你作別。我是一個不止於步的旅人，從此緘默的路上便有了你！嵐山，對你的百般眷戀讓我洞悉你是懂我的。是你，讓我在淋沐與啼聽中彈徹琵琶，把不朽的清夢再次升騰。

友人再次相叫，真的該走了，雖然一顆桀驁的心還在你的胸間流連忘返，在你的峯巒疊翠中樂而忘歸。也許，是天性使然吧。

墨語寒暄，你究竟醉了多少華夏赤子的心絃，又醉了多少彌醉其間的哀婉？起程，去蛻變一個嶄新，只爲一個因你而永恆的清夢，只屬於你……走着，走着，不住的回眸，回頭是夢而不是山，是來路也是歸途！

從此，即使在夢裏，再見不再是不見，而是相約永遠！

或許，我無法將你亙古佇立的峯巒用疊翠的詩意盪漾，我固執的心語情酣已讀懂了你安靜幽雅的一軸北方江南，如同我的夢遺落在你的懷抱。

再見嵐山，或一念之間，或咫尺也天涯，一次邂逅便是永遠！請收藏好我的夢，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