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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散落在寒風中的影兒散文

散文2.62W

天際,綿延着無盡憂傷的黑雲,一顆小小的星,頑皮地閃在西方。多半個白月亮爬在南邊高樓頂上,借來的那三寸日光,只夠照亮它自己個兒,全無半分雍容大度。

那些年散落在寒風中的影兒散文

遠處工廠的燈光依然在閃爍,小區今年新完工的幾棟樓,入住不足,有的一大棟樓,才住上那麼一戶兩戶,視窗的燈光白水般遊逸,彷彿遠行於蠻荒野地,眼前突然出現個看林人住的小木屋,溫暖柔情之餘,卻往往擔心,“哦,會不會冷不丁跳出一隻大灰狼?”

這一年年過的,任流年虛度,歲月輕拋。樹葉綠了,又黃了,桃花開了,又謝了。西邊礦上,夾路種着那些供觀賞用的酸石榴,想必還是小燈籠一樣紅紅火火掛着誘惑。

多年前曾在西邊某單位做事,人多車少路遠,半路還有個收費站,因此公司堅持要收點兒車費,卡卡人數,省得有事沒事總蹭車回家。冬天搭6點20分出發的班車,穿過漸趨明亮的晨光,伴着路邊山坡上日漸稀疏的紅葉渲染出的那抹寒意,逆着噴涌而出的冬日暖陽,一路迤邐而行。

有時,還需穿過極濃的霧。那霧奇怪,只要出市區,過一個極明顯的分界線——某水泥廠,立馬就會消失。有時懶點兒,在家磨蹭一會兒,或是門鎖卡住,開慢了,差一分兩分鐘沒趕上,看着遠去的綠皮班車,直跺腳,立刻不爽,感覺像被全世界拋棄一樣。

好在那時心勁兒大,認爲前途是光明的,有希望的,人也年輕,像非洲草原上的羚羊一樣,靈動的很,馬上一路小跑,改搭價錢高兩倍或沒準價的公交,半路被售票員兩塊錢賣一次——倒車。往往8點多才能趕到公司。

趁人不注意,找出簽到本,把名子填進劃好的截止槓前,找不到時,就找管本的人要,說忙,忘籤,於是大家笑着心照不宣搞定。心情舒暢地坐到辦公桌前,開始做事。因一週纔回家一兩次,又不是生產線上的,沒機器催着,不大耽誤事兒,領導睜隻眼閉不眼,不做深究。

不回家時,吃過晚飯,叫上幾個同事,一路溜達着到外面小公園逛,或在路邊店裏挨門兒轉,或是找地兒蹭書看,那地方文化氣氛濃,擺着好些書攤,買不買無所謂,隨意看,閒着也閒着。有時走遠點兒,爬爬北面的小山——山頂有個大水泥池子,養着許多大大小小的金魚。

礦上外來務工人員多,傳染病多,魚龍混雜,從不敢多事,於是幾個人說說笑笑,邊走邊欣賞着路邊的紅石榴,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羣,由着時光從青春的面頰上露珠一樣輕輕滑過。

可還是遇到過糟心事兒。有一次見一個人半躺在路邊,穿着也不怎麼破,在喘氣兒,看着可憐,我們經過時,特地買饅頭帶一大杯熱湯給他,還知道吃的。沒想到,第二天傍晚再見,已倒斃街頭。身上蓋着一堆好心人給的舊棉絮。一個生命,滅得那麼快。

後來同事們閒時談起,都說怪可憐的,哎,大冷的天兒,若能找個暖和的角落,估計也不會死,想是已經病得不能動了。說完,看着遠處工廠車間厚門簾縫隙間噴出的層層白霧,浮雲似的嫋嫋散去,想着人也一樣,全靠一口氣掙着,還時常無事生非,選美國總統一樣激烈地爭來爭去,真是好沒意思。

可誰又能逃得過命呢?別後一兩年,聽人說,曾一起散步的舊同事裏,那個極溫潤平和,長得好的能上國級捧花接飛機畫兒的,竟在一次睡夢中,無聲無息去了,不到五十歲,家裏剛費勁巴拉又借又貸買下間樓房,好在孩子已養大。可嘆,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