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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不到的名字叫故鄉散文

散文1.66W

顏師古(初唐語言文字學家)曾這樣註解“雋永”二字:“雋,肥肉也;永,長也。言其所論甘美而義深長也。”顯而易見,文思雋永不但講究言辭的流暢華美,更注重思想感情的深沉幽遠、意味深長。就如餘音繞樑,三日不絕,言有盡而意無窮,常用來描述藝術性較高的作品的審美效果。

去不到的名字叫故鄉散文

想那《牡丹江》裏唱的“到不了的都叫做遠方,回不去的名字叫家鄉”。於我而言,正是如此。

整整十五個春夏秋冬,那記憶像一片熙攘的花田,獨有一隅,寥落疏冷,那就是故鄉。

故鄉是每一個人此生此世都難解的謎。它如靄靄展霧,籠罩在我們回憶的.上方。昔日周邦彥負手而立長嘆:“故鄉遙,何日去?家住吳門,久作長安旅。”崔顥子然一身於黃鶴樓:“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納蘭久別家國山河:“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而木心先生行在故鄉烏鎮時痛別低語:“永別了,我不會再來。”

他們年少時揹着包袱,一步三回頭地離去;壯年時聽雨客舟中,心裏惆悵;而垂垂老矣時再回,已是時過境遷,心境慘淡。

而已是及笄之年的我,甚至不曾去過故鄉,卻讓故鄉悄悄佔據着我短暫人生的全部記憶。

江西撫州——我的故鄉,一座與莎士比亞故居斯特拉福德同緯度的城,這座風韻古老的城市被譽爲中國的“才子之鄉”。這片土地上曾走過晏殊、曾鞏、王安石、陸象山、湯顯祖……讀着這一個個名字,竟令我脣齒生香。

古剎,藍天——這就是我腦海中故鄉最初的模樣。

記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會搖頭晃腦地吟誦:“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會機械刻板地答題:“……表達了詩人羈旅漂泊的懷鄉之情。”寫得多了,每每碰觸到這紙上的別人的故鄉時,總會有一種奠名的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頭。但,這一次次想象中的故鄉,就像一杯烈酒被反反覆覆兌了水,再濃烈再香醇,也終究清淡了。故鄉,這個本就遙遠的名字,在時光的沖刷下,更一步步淡出了我的記憶。

我以爲它會永遠地沉寂,卻沒曾想到,故鄉是一顆不起眼的種子。打我纏着爺爺說老家事的時候起,故鄉就在我的心裏狠狠紮下了根,只盼着一個春,就能蠢蠢欲動,放肆生長。

猶記得去年暑假坐火車北上,途經撫州站時,火車停靠了三分鐘。透過車窗,站臺上醒目的“撫州”二字跳入眼底。“乾脆我們下車回老家玩上幾天吧!”爸爸的話半真半假。我使勁點點頭。悵然遙望,我心裏想着:這就是大刀闊斧改革的王安石呱呱墜地的地方,這就是清遠道人湯顯祖尋夢的起始地,這就是古典且浪漫的中國城,這就是我的故鄉——撫州!爸爸指着遠方天空下那依稀可見的幾棟高樓說:“那裏,就是我們老家的房……”三分鐘,我把僅有一而之緣的遙遙故鄉,一寸一寸地刻在了心底。

開學後不久,學校發了一本地方教材《人傑地靈誦江西》。隨手翻開目錄,我驚訝地發現竟然有一章臨川專版,上面詳細記載了撫州臨川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介紹了晏殊和湯顯祖。一時間,我興奮得又蹦又跳:“看到沒,看到沒!臨川,我的老家!晏殊,我的老鄉!還有戲劇大師湯顯祖也是臨川人,和莎士比亞齊名呢!”平復了心情後,終於明白,故鄉從來都不曾遠離我的記憶,只是化成了一塊塊小小的星光般的碎片,越積澱越美好,終究會綻放出璀璨的光芒。

不知是因父母忙抑或是故鄉寥落,縱使有千萬種理由……如今,我的雙腳依然沒有真實地踏在故鄉的土地上。在我的世界裏,遠方終可抵達。然而,讓我魂牽夢縈十五年卻始終去不到的,仍是故鄉。

也許有一天我可以去到故鄉,一個人風塵僕僕地站在街頭,走過老屋,走過古巷,看看高樓,感受繁華。也許有一天我可以去到故鄉,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站在街頭,在暮靄沉沉的天空下四處找尋,尋一處三尺紅臺,捻着蘭花指唱一曲《牡丹亭》。

也許,我永遠都去不到我的故鄉;也許,我明天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