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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懷原文及鑑賞

古籍2.43W

詠懷原文及鑑賞1

夜中不能寐,

起坐彈鳴琴。

薄帷鑑明月,

清風吹我襟。

孤鴻號外野,

翔鳥鳴北林。

徘徊將何見?

憂思獨傷心。

鑑賞

阮籍的詩大量運用了比興象徵、神話傳說、以景寓情、借古諷今等表現手法,曲折隱晦地抒寫憤世嫉俗、感慨鬱悶的內心世界,形成了言近旨遠的藝術風格。

阮籍是“正始之音”的代表。他的《詠懷》82首是十分有名的抒情組詩。其中有些詩反映了詩人在險惡的政治環境中,在種種醉態、狂態掩蓋下的內心的無限孤獨寂寞、痛苦憂憤。有些詩表現了詩人害怕政治風險,希冀避世遠禍的思想面貌;有些詩借古諷今,寄託了對時政的抨擊或感慨,表現了詩人對國事的關切;還有些詩嘲諷了矯揉造作的虛僞的禮法之士。總的來說,阮籍的《詠懷》詩以“憂思獨傷心”爲主要基調,具有強烈的抒情色彩。在藝術上多采用比興、寄託、象徵等手法,因而形成了一種“悲憤哀怨,隱晦曲折”的詩風。

這是阮籍八十二首五言《詠懷詩》中的第一首。詩歌表達了詩人內心憤懣、悲涼、落寞、憂慮等複雜的感情。不過,儘管詩人發出“憂思獨傷心”的長嘆,卻始終沒有把“憂思”直接說破,而是“直舉情形色相以示人”,將內心的情緒含蘊在形象的描寫中。冷月清風、曠野孤鴻、深夜不眠的彈琴者,將無形的 “憂思”化爲直觀的形象,猶如在人的眼前耳畔。讀者可從詩中所展示的“情形色相”中感受到詩人幽寂孤憤的心境。但是那股“憂思”僅僅是一種情緒、一種體驗、一種感受,人們可以領略到其中蘊涵的孤獨、悲苦之味,卻難以把握其具體的內容。“言在耳日之內,情寄八荒之外”,即是此詩顯著的特點。

其實,如果能透徹地瞭解阮籍其人,此詩也並不難解。阮籍“本有濟世志,屬魏、晉之際,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與世事,遂酣飲爲常”(《晉書·阮籍傳》)。正如他“醉六十日”,以使文帝之“爲武帝求婚於籍”,終於“不得言而止”(同上)一樣,“酣飲”不過是他用以逃避現實的手段,內心的痛苦卻是無法排遣的。史書中“時率意獨駕,不由徑路,車跡所窮,輒慟哭而反”的描寫,就正是他痛苦內心的深刻表現。所以這首詩,只要看他“孤”“獨”二字,就不難“曲徑通幽”了。

此詩起首,詩人就把讀者引入了一個孤冷悽清的夜境:“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酣飲爲常”的詩人在此衆生入夢之時,卻難以入睡,他披衣起坐,彈響起了抒發心曲的琴絃。這是從實景來理解。然而,也不妨把這“夜”看成是時代之夜,在此漫長的黑夜裏,“衆人皆醉我獨醒”,這偉大的孤獨者,彈唱起了具有里程碑意義的詩章。“英風截雲霓,超世發奇聲”(《其六十一》)呵!這兩句詩,實際上是化用王桀《七哀詩》詩句:“獨夜不能寐,攝衣起撫琴”。

三四句詩人進一步描寫這個不眠之夜。清人吳淇說:“‘鑑’字從‘薄’字生出……堂上止有薄帷。……堂上帷既薄,則自能漏月光若鑑然。風反因之而透入,吹我衿矣”(《六朝詩選定論》)。進一步,我們還可以從這幅畫面的表層意義上,感受到詩人的旨趣。詩人寫月之明,風之清,正襯托了自己的高潔不羣;寫“薄帷”、寫“吹我襟”,真讓人感覺冷意透背。這雖非屈子那種“登崑崙兮食玉英”的浪漫境界,但那種特立危行,不被世俗所理解的精神卻是一致的。

五六句,詩人着重從視覺、感覺的角度描寫,五六句不但進一步增加了“孤鴻”“翔鳥”的意象,而且在畫面上增添了“號”“鳴”的音響。這悲號長鳴的“孤鴻”“翔鳥”既是詩人的眼之物、眼前之景,又同時是詩人自我的象徵,它孤獨地飛翔在漫漫的長夜裏,唱着一曲哀傷的歌。“北林”化用《詩經》“鴥(“音鬱”)彼晨風,鬱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秦風·晨風》)之典,從而暗含了思念與憂心之意。“北林”與“外野”一起進一步構成了悽清幽冷之境界。

結尾二句“徘徊將何見,憂思獨傷心”,詩人的筆觸從客體的自然回覆到主觀的自我,有如莊周夢爲蝴蝶後“蘧(音“渠”)蘧然而覺”,心裏有無限感慨,卻又無處訴說,他也許想到許多許多:“壯士何慷慨,志欲威八荒”(《其三十九》),卻“終身履薄冰,誰知我心焦”(《其三十三》),“獨坐空堂上,誰可與親者”(《其十七》)。詩人只能永遠得不到慰藉,只能是無限的憂思,孤獨地徘徊,永恆的悲哀。

縱觀全詩,似是“反覆零亂,興寄無端”(沈德潛語),“如晴雲出岫,舒捲無定質”(王夫之語),但如果把握了詩人“悲在衷心”的旨趣,就自可理解這首“曠世絕作”。“言在耳目之內,情寄八荒之表”,鍾嶸在《詩品》中對阮籍詩的評價,當是不易之論吧!

詠懷原文及鑑賞2

歲夜詠懷

唐代:劉禹錫

彌年不得意,新歲又如何?

念昔同遊者,而今有幾多?

以閒爲自在,將壽補蹉跎。

春色無情故,幽居亦見過。

譯文及註釋

譯文

我一年比一年不得意,新的一年又將會如何?回憶過去一起交遊的朋友,現在活着的還有多少?我把閒居當作自由自在,把長壽看作補回歲月蹉跎。只有春色不管人情世故,在閒居的時候還來探望我。

註釋

彌年:即經年,多年來。

新歲:猶新年。

同遊者:指志同道合,同遊共處的人們。同遊:互相交往。

自在:自由;無拘束。

蹉跎:失意;虛度光陰。

無情故:不問人情世故。

幽居:隱居,不出仕。見過:謙辭。猶來訪。

鑑賞

一般說來,守歲之夜(即除夕)人們常常盼望來年的諸事如意,大運亨通。而此詩卻一反常情,首聯便說:“彌年不得意,新歲又如何?”“意思是說:多年來就在坎坷不得意中渡過,新的一年又當如何呢?言外之意是不會有新的希望了。

頷聯說:“念昔同遊者,而今有幾多?”“同遊者”在這裏是指柳宗元、王伾、王叔文、韓泰、陸質、呂溫、李景儉、韓曄、陳諫、凌準、程異、房啓等政治上的`革新派。他們有的被殺,有的病死,有的渺無音信。這裏應特別提出新亡的好友柳宗元。元和十二年,朝廷派柳宗元到條件較好的柳州做刺史,而把劉禹錫派往條件極差的“惡處”(《因話錄》)播州(即今遵義地區)。柳宗元考慮劉禹錫的老母年近九旬,不宜去往荒遠之地,便主動要求與劉對調。而今比詩人年輕二十三歲的柳宗元卻在“惡處”困病而亡,這不能不使詩人倍加傷懷。因此,這“有幾多”固然是傷悼衆友早逝,更主要的是對摯友柳宗元的痛悼;表現的是“一人突逝,舉目寂空”的沉痛之情。

頸聯表面是寫自己的頹傷,表現的是無所作爲之情,實際是牢騷之語,抒發的是憤激之情。詩人早年苦讀,不慕榮華,注重品格修養;中年積極參加政治革新,極力革新政治,成爲永貞革新中最核心的人物之一,時稱“二王劉柳”;革新失敗,流徒邊州,在極端的困境中,不但寫了大量的政治諷刺詩,痛斥宦官權臣和趨炎附勢之徒是一批渺小而又可惡蚊蟲(《聚蚊謠》),並寫下不少相當有份量的政治散文;遇赦放還,仍痛罵靠鎮壓永貞革新而上臺的人物爲“桃李顏”之徒。他戰鬥不息,從來沒有以“安閒爲自在”過。這種以生死置之度外的不屈精神,絕不能說是“將壽補蹉跎”。因而可以說,此聯抒發的是一種極端痛苦的憤慨和牢騷,是正意以反語出之。

尾聯:“春色無新故,幽居亦見過。”表面是說年年的春色皆同,在貶謫幽居時也是如此。而真正的含義卻是:自然界的春天是無所謂的,可惜的是看不到政治的春天降臨人間,看不到國家興旺景象的來臨。劉禹錫雖然才華橫溢,但他並不甘心當一名文士,而是希望在政治上有所作爲,以利國計民生。他奮鬥一生,壯志未酬,這是十分苦悶的。此詩表面似乎是表現詩人的平靜、閒適、甚至有些頹傷;但字裏行間,卻隱透出詩人極端的苦悶。這種隱真意實情於字背的方法,是這首詩的主要特色之一。特點之二是“對仗”。本來,律詩只要求中間兩聯對偶,首尾兩聯是無所謂的。但此詩卻能用字字平易、句句明白如話的語言,寫得聯聯對仗,句句通俗,這是不易做到的。

創作背景

“永貞革新”。劉禹錫被貶,元和十四年(819年),劉禹錫老母病逝,在護送尋柩過衡陽時又接到好友柳宗元去世的消息。詩人聞訊異常悲痛,寫下許多悼友之作。此後兩年在洛陽守喪,《歲夜詠懷》約寫於居喪時期。

劉禹錫

劉禹錫(772-842),字夢得,漢族,中國唐朝彭城(今徐州)人,祖籍洛陽,唐朝文學家,哲學家,自稱是漢中山靖王后裔,曾任監察御史,是王叔文政治改革集團的一員。唐代中晚期著名詩人,有“詩豪”之稱。他的家庭是一個世代以儒學相傳的書香門第。政治上主張革新,是王叔文派政治革新活動的中心人物之一。後來永貞革新失敗被貶爲朗州司馬(今湖南常德)。據湖南常德歷史學家、收藏家周新國先生考證劉禹錫被貶爲朗州司馬其間寫了著名的“漢壽城春望”。

晚年生活

大和元年,劉禹錫任東都尚書。次年回朝任主客郎中寫了《再遊玄都觀絕句》,表現了屢遭打擊而始終不屈的意志。以後歷官蘇州、汝州、同州刺史。從開成元年(836年)開始,改任太子賓客、祕書監分司東都的閒職。

會昌元年(841年),加檢校禮部尚書銜。世稱劉賓客、劉尚書。劉禹錫晚年到洛陽,與朋友白居易、裴度、韋莊等交遊賦詩,唱和對吟,生活閒適,和白居易留有《劉白唱和集》、《劉白吳洛寄和卷》,與白居易,裴度留有《汝洛集》等對吟唱和佳作。此後,他歷任集賢殿學士、禮部郎中、蘇州刺史、汝州刺吏、同州刺史,最後以太子賓客分司東都。

會昌二年(842年)病卒於洛陽,享年七十一歲。死後被追贈爲戶部尚書,葬在河南滎陽(今鄭州滎陽)。

哲學成就——唯物主義傾向

劉禹錫的哲學思想具有鮮明的唯物主義傾向。主要著作是《天論》三篇。在宇宙論方面,他的唯物主義思想比柳宗元更進步。關於自然與人的關係,劉禹錫提出了天與人“交相勝,還相用”的觀點,具有積極的進取精神。他認爲,人之所以產生唯心主義思想,是與社會現實有密切關係的。“法大行”的時候,社會上“是爲公是,非爲公非”,人們就不會產生禍福來自天命的思想;“法大弛”的時候,社會上是非顛倒,人不能勝天,天命論就在人間得到了宣揚的條件;“法小弛”的時候,社會上是非不清,人們就會對天命將信將疑。劉禹錫用社會實踐解釋天命論產生的根源,是在認識論方面的一個重大貢獻。這也是劉禹錫對有神論社會根源的看法。他認爲,在法大行的社會裏,是爲公是,非爲公非,蹈道必賞,違善必罰,人們就會說,禍福決定於人的行爲,與天沒有關係。在法大弛的社會裏,是非顛倒過來,賞恆在佞,罰恆在直,人們對不合理的現象找不到解釋,就不得不把一切歸之於天。他又認爲,當“理明”時,人們就不會講“天命”;當“理昧”時,就不會不講天命。劉禹錫從法弛和理昧來解釋有神論產生的根源,可謂見解獨到,他指出神是人在一定條件下創造出來的,是具有積極意義的。他在所寫的《天論》三篇中,力求把柳宗元與韓愈的論戰深入下去,進一步探索天人關係問題。他認爲,“大凡入形器者,皆有能有不能。天(自然),有形之大者也;人,動物之尤者也。天之能,人固不能也;人之能,天亦有所不能也”。天與人各有其自身的自然特點,“交相勝”,“還相用”。人雖不能干預自然界的職能和規律,但卻可以利用和改造自然。

標籤:原文 鑑賞 詠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