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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夜戲原文及翻譯

古籍2.52W

《金山夜戲》由明朝作者張岱所做,選自《陶庵夢憶》。接下來小編蒐集了金山夜戲原文及翻譯,歡迎檢視。

  金山夜戲

  張岱

崇禎二年中秋後一日,餘道鎮江往兗。日晡,至北固,艤舟江口。月光倒囊入水,江濤吞吐,露氣吸之,噀天爲白。餘大驚喜,移舟過金山寺,已二鼓矣。經龍王堂,入大殿,皆漆靜。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殘雪。餘呼小僕攜戲具,盛張燈火大殿中,唱韓蘄王金山及長江大戰諸劇。鑼鼓喧填,一寺人皆起看。有老僧以手背採眼翳,翕然張口,呵欠與笑嚏俱至。徐定睛,視爲何許人,以何事何時至,皆不敢問。劇完,將曙,解纜過江。山僧至山腳,目送久之,不知是人是怪是鬼。

譯文

崇禎二年,中秋的第二天,我由鎮江前往兗州。日暮時分到達北固山,將船停靠在江口。月光如同流水從囊中傾瀉而出,江中波濤洶涌,露氣吸收着月光,噴薄至天空都成了白色。我感到十分驚喜。划動小舟去拜訪金山寺,已經是二更時分了。經過龍王堂,進入大殿,都漆黑寂靜。樹林下灑漏的月光,淅淅疏疏如同殘雪一般。我呼喚小奴攜帶演戲的用具,在大殿中大張燈火,唱“韓蘄王金山及長江大戰”等幾齣戲。鑼鼓喧譁,一寺的人都起來觀看。有一個老年僧人,用手背擦着眼翳,突然張嘴,呵欠和笑、噴嚏一起出來。慢慢地定睛到底該看作什麼人,爲了什麼事情,什麼時候來到的,都不敢去問。戲演完了,將要天亮了,解開纜繩,划船過江。

山僧送到山腳,久久地目送我們,弄不清楚我們到底是是人、是怪、還是鬼。

作者簡介

張岱(1597年~1679年),又名維城,字宗子,又字石公,號陶庵、天孫,別號蝶庵居士,晚號六休居士,漢族,山陰(今浙江紹興)人。寓居杭州。出生仕宦世家,少爲富貴公子,精於茶藝鑑賞,愛繁花似錦,好山水,曉音樂,戲曲,明亡後不仕,入山著書以終。張岱爲明末清初文學家、史學家、散文家,其最擅長散文,著有《琅嬛文集》《陶庵夢憶》《西湖夢尋》《三不朽圖贊》《夜航船》《四書遇》等文學名著。表達情感:表現了作者的狂放不羈、灑脫任性、賞玩風景的閒情逸致。

賞析

“崇禎二年中秋後一日,餘道鎮江往兗。日晡,至北固,艤舟江口。”從大地名到小地名,從抽象到具體,逐漸聚焦到事件上。白居易琵琶行》序開頭:“元和十年,予左遷九江郡司馬。明年秋,送客湓浦口。聞舟中夜彈琵琶者……”,是一種習慣表達程式。

隨之敘述節奏加快,描述對象變得更細緻:“月光倒囊入水,江濤吞吐,露氣吸之,噀天爲白。餘大驚喜。”這種鼓脹的情緒形成事件的推動力,“移舟過金山寺,已二鼓矣。”這是過渡,如戲曲的過場,也是預謀的展開。敘述節奏加快到一種時不我待的緊迫感:“經龍王堂,入大殿,皆漆靜。”然後敘述進程稍作停留,形成情感的最後積蓄、醞釀,對閱讀期待作故意的“痛”並“快”的延宕(這是作者和讀者一種默契):“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殘雪。然後迅速抖開包袱,懸念迅速的解除:“餘呼小傒攜戲具,盛張燈火大殿中,唱韓蘄王金山及長江大戰諸劇。”

戲劇效果是“鑼鼓喧闐,一寺人皆起看”,而實際觀衆看戲,實際也成爲被“我”看的對象,戲中戲的視角。這個時候,賦體中主客對話模式中的“客”出現了:“有老僧以手背採眼翳,翕然張口,呵欠與笑嚏俱至。徐定睛,視爲何許人,以何事何時至,皆不敢問。”但這個“客”與漢代大賦與抒情小賦中不同,不再作爲對立方和自我設定的障礙,被“主”駁斥和反對藉此達到超越的目的,不再有這種強勢,而是被極大地弱化了。

與宋代賦體散文中的“客”聯繫緊密一些。“客”在賦體散文的功能不失補充和制衡作用,成爲 “主”自我的分裂和衝突的外化。仍然是一種前代賦體中的衝突和對立,但呈現內化和弱化的趨勢。

崇禎(明思宗朱由檢)二年(1611年),中秋後一日 (八月十六),我經由鎮江前往兗州。日暮時分到達北固山,將船停靠在江口。月光如同流水從囊(口袋,比喻圓圓的月亮)中傾瀉如江水,江中波濤吞吐,露氣(朦朧的'水氣)吸收了月光,噴薄至天都是白色。我感到極大的驚喜。移舟拜訪金山寺,已經是二更時分了。經過龍王堂,進入大殿,一路都十分寂靜。樹林下灑漏的月光,疏疏落落如同殘雪。我呼喚小奴攜帶演戲的用具,在大殿中大張燈火,唱“韓蘄王金山及長江大戰”(爲韓信爲劉邦掃平齊地後,欲自立爲王的事)等幾齣戲。鑼鼓喧天,一寺的人都起來觀看。有一個老年僧人,用手背擦着眼翳(多在中老年人身上的贅肉性的眼科疾病),突然張嘴,呵欠和笑、噴嚏一起出來。慢慢地定睛(看着我們),到底該看作什麼人,爲了什麼事情,什麼時候來到的,都不敢問。戲演完了,將要天亮了,解開纜繩,划船過江。山僧送我們到山腳,久久地目送我們,弄不清楚我們到底是是人、是怪、是鬼。 這一段是張岱記敘少年時代的遊記,莫名其妙地半夜突然到山寺演戲,嚇壞衆人。是世人不敢爲的“狂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