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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知己穀雨時雜文隨筆

隨筆1.15W

種瓜點豆,谷因得雨而生,故稱“穀雨”。這一日,遠在大洋彼岸的兒時玩伴雨陽從休斯頓發來一首《致天鳴兄》的舊體詩詞:

天涯知己穀雨時雜文隨筆

想來他一定剛剛睡醒,而我近來則因覺少常常半夜起來工作,故在當下互聯網地球村的時代,我們每每可以在此時碰到。但並不通話,微信上也絕少聯繫,只默默閱讀着彼此,互相感覺着對方,靜寂裏彷彿甚至連細微的呼吸也能聽到,而那文字的行裏行外,好像還可以嗅到四月裏雨後泥土些許的芬芳。一個日出而作,一個日落不息,自出孃胎就顛倒了黑白的我也許是老了的緣故,那一刻,浮現在腦海裏的都是小時候我們在一起的情景。一顰一笑,生動鮮活;舉手投足,歷歷在目。

雨陽那時非常聰慧,鬼機靈得很,畫兒畫的極好,極逼真。一天到晚總是笑呵呵的.模樣,歪着小腦瓜,有點慢吞吞的,少言寡語,凡事不急不火;太陽底下時常喜歡仰起臉,眯着眼,手搭涼棚,宛如在用眼睛的餘光,長久且默默地眯斜着那個火辣辣常叫人不敢直視的東西;也不知那一刻他那不可測的小腦殼裏又在轉悠着什麼,又有什麼奇思妙想,因爲我從他微微一動的嘴角,瞥到一絲難以捕捉的詭異。在我的印象裏,他從頭到腳似乎也從來沒有生過氣。水深流緩,語遲人貴。於今想來,他有些大智若愚,甚至訥於言而謹於行。但當某天見了網稱“一片落葉”的他的頭像,我便大大吃了一驚。藍白條的海軍衫兒,短髮,白了不少,目光比從前犀利了許多,只是敦厚且溫潤的笑容如前,不太修邊幅以氣取勝的神韻似昨。遙想四十年前,我倆上學下學形影不離,他家我家,房前屋後,校裏校外,教室操場,常常整天黏黏地粘在一塊……

記得那恍惚也是這樣一個四月天,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小雨。於是,在那條熟悉且有些坑窪不平的街上,就出現了兩個揹着大書包因驚喜而興奮奔跑起來的小傢伙的身影——

等完成了老師交代的班級板報設計任務,我倆又掉頭趴在炕沿上,開啟書包開始寫當天的作業。餓了,就去廚房的碗架櫃裏翻上翻下一頓找,找到什麼算什麼,隨便吃一口。渴了,就拿起水舀子掀開缸蓋舀半瓢涼水咕咚咕咚喝幾口……

那個年代家長的話對小孩子來說就是聖旨,稍有怠慢是要受到責罰的,況且他爸又是一個極其嚴厲,併兼有傳授書畫技藝師長身份的人。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原駐南崗區單位的不遠處有條“雨陽街”,初聽到時一陣驚喜,腦海裏立馬蹦出的就是雨陽,那思緒也便毫不猶豫地飛回了純真美好的六十年代。倘一有閒,我便去雨陽街走走,左看看,右瞧瞧,前後上下打量個遍,怎麼也找不到從前的影子。撞進眼簾的一塊塊擡頭不見低頭見、藍底白字的“雨陽街”號碼牌子,不免讓我暗自思忖,雨陽是雨中之陽呢?還是陽中之雨?亦雨亦陽,無所謂陰包陽,也無所謂陽包陰,實乃陰中有陽,陽中有陰,各自參半,不偏不倚,相分相融,猶如太極,又如股市上的K線,起落凹凸,長觀爲平,頗有自然法則,道家思想和人生哲理的味道。嗯嗯,複雜複雜,還是不如我的好,天有日月謂之奣,上下也好,左右也罷,完全通亮,此豈非共產主義終極理想?彼謂雨陽,此乃天明,還有原寧,白白淨淨,瘦瘦高高,其爸媽哥姐有一個算一個,皆在各自的羣裏鶴立雞羣。一雙比小姑娘還白嫩還細長的手,寫出一筆比女孩臉蛋還漂亮的字,才學又極好,剛一踏上初中門檻,就連跳三級且不久即被國內第一高等學府破格錄取,現今也不知飛到哪裏?高度多少?冷也不冷?高原寧,多好的名字啊,高本靜,原本寧,靜謐祥和之桃花源樣的世界,如今卻愈發變得躁動不安且無法收斂起來。雨陽畫好,原寧字好,天鳴文好,可謂“三好學生”知乎也焉哉?

哈哈,哈哈哈哈——

萬壑樹參天,千山響杜鵑。山中一夜百重泉,春漲一篙添水面。芳草鵝兒,綠滿微風岸。北國寒涼農事晚,穀雨可耕遍?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即刻將一篇以《戊戌上巳節記》爲題的文字改定發表以作回他之禮。

或許物質世界過於氾濫,人愈來愈孤獨;或許現實形式過於複雜,人愈來愈追求簡單淡泊;或許功利的人與事太過思空見慣,很多人靈魂的深處渴望一位知己。然當今即便相識滿天下,知心知己又有幾人?得之幸也不得命。小人趨於利,“低俗”者永遠不會有知己,“浮躁”者亦因在人潮裏早已丟失了自己,又何求知己乎?“淺薄”之人縱使遇見知己也無法留住,而“士爲知己者死”,既強調了知己的高貴,又闡述了若沒有一份這樣的果敢與堅持,“知己”二字也會遠在天邊遙不可及。靈魂知己,可遇不可求。或此生,或來世,或前路,或遠方,或永遠擦肩而過,或“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我與雨陽,此間幾乎沒有什麼直接交流,怕是彼此都感到再無論說什麼,也都無法企及詩詞所涵蓋之一切了吧?我覺得那幾乎就是另一個自己,無需多說,再說什麼都顯得多餘。世事滄桑,移步換景,但於知己而言,似乎一如從前,什麼都沒有改變。我們依然堅守着那份純真、那份樸素、那份善良和對詩畫藝術的那份執着與熱愛;是遠在地球兩頭,人相惜,心相繫,初心不改,舊情相牽,始終潛伏不同陣地卻又在同一戰場上戰鬥的戰士,這對戰士又曾是一起長大的兩小無猜,兩個小八路,如此難不可足矣?知己非知音,如在人來人往的人海遇見了另一個自己,然後用心去悉心傾聽,用懂去默默會意,用靈魂去琴瑟和鳴。

上天不老,落葉勁飄;亦陰亦晴,明乎鳴哉。人各有天命,該是啥就是啥,該怎樣就怎樣,只要你不將自己放錯了地方,即便今天街上拾垃圾的人愈來愈多,也不會有誰將你南北東西地隨便撿走。但你若曾享用了她青春的美好,就要以更大勇敢和氣度去承接並飽受她更年的煩惱。起落升降有時,溝深壕滿有度,風箏飛得再高,牽線卻攥在人的手裏,地心引力拽着每一個生靈,終將以一個小小的“平”字了得完結。故回望來路,重拾人之良初,遙契兒時玩伴且童心未泯,此豈非今生一大快事乎?

穀雨弄晴春又回,丹丘無鶴蝶雙飛。漫笑塵埃浮夢醒,青笠綠蓑唱漁歸。絮落杜鵑啼,櫻桃紅熟,牡丹吐蕊。地遠瞬間聞,無來隔許年?穀雨過後降雨多,萍始生,鳴鳩拂其羽,戴勝降於桑。啊,暮春之暮已至尾梢兒,夏天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