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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欣賞:再回首,我心依舊否

春夏秋冬,細算起來,自己在家的日子不過一月,就是這段不到三十天的日子,心裏感覺卻是滿滿的,這種感覺,開始於歸家列車啓程的那一剎那。那個時刻,自己對眼前的城市沒有絲毫的眷戀,心裏充滿的只有幸福,回家的路是幸福的。一個人在外面飄泊了太久,需要有一個驛站讓自己喘口氣,而家是個溫馨的字眼兒。

美文欣賞:再回首,我心依舊否

不用發那些永遠也發不完的愁,不用想那些讓自己傷神的往事故人,活在一個沒有喧囂的世界裏,很好,或許在別人看來這和自我麻痹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區別,但我卻依然沉溺於這樣的自欺欺人之中。村子還是在那裏,不同的是人們已經不再是我記憶中的人了,生老病死,婚喪嫁娶,我的記憶已經追不上時間匆忙的腳步。兒時一起嬉戲玩耍的夥伴現在已經成了別人的新娘,看着那些小小新娘,自己又無端地感慨。回家後的前兩天瘋狂地看三毛,把她的五本散文集子一口氣兒看完,那篇《娃娃新娘》給我印象很深,沒想到回到家中,再次勾起我的回憶。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懂得愛情的含義,我不明白他們這樣小小的年紀是否明白家庭的責任,或許是我多慮,只是想到自己愚笨,到了現在還不敢獨自去面對一份感情,去承擔一份責任,單憑這一點,我是佩服她們的。

回家之前整理行囊時的信誓旦旦現在那麼蒼白,一如檐上未化盡的層層餘雪。畢業論文外文翻譯帶回來了,卻沒有絲毫的進展,只是開篇幾個冷冷的單詞睡在那裏;要複習的考試參考書帶回來了,只是隨手翻翻就丟在牀頭,任它上面落了一層輕塵不去拂拭;唯一的欣慰就是帶回來的那本散文,從頭到尾翻過了,還留下了些許回憶在裏面,清新俊美的文字源於那顆細膩的心靈,那是一種歷經滄桑風雨後的'乾淨純美,不染纖塵。

每天睡到太陽老高才拉開大紅呢絨窗簾,看着窗外燦爛的大太陽,揉揉惺忪睡眼,任憑大片大片的陽光肆無忌憚地流進我的房間,淌在淺粉黃白的地板上,兀自炫耀着自己的大好年華,我喜歡這樣的不管不顧。老師在北京發短信問我家鄉的年味兒濃否?我回一個字:“濃”。我想老師是可以想象的出來的,家家戶戶等了三百六十五天才盼來這樣一個日子,怎能不好好得過?房前鄰家又開始唱戲了,熟悉的河北梆子我從小學聽到了現在,唱的還是王寶釧的大登殿,這已經成了家鄉的經典。聽了十幾年的唱段,怎不懷念?隔壁讓寫春聯的人們又在喧喧嚷嚷,我一個人關上房門看梁祝,最喜歡十八相送,這一場長亭更短亭的相送,送得梁山伯雲裏霧裏,送得祝英臺又羞又氣又喜又盼,送得看戲人九曲迴腸,難以釋懷,我喜歡這樣的纏纏綿綿,情意深深,也因此淚水漣漣,是喜,是感動,這與“樓臺會”賺老太太大把大把的眼淚是迥然不同的。

過完年日子似乎就快了,閒來無事,恰逢有人相邀去看安國的藥王廟,欣然前往。喜歡庵寺廟觀的清靜,因此北京大大小小的僧廟道觀去遍了,以至於有人曾對此種行爲提出質疑:“你到底是喜歡和尚還是想做尼姑?”一路顛簸,一路風塵,我們來到了藥王廟。三進院落,鐘鼓樓都在,山門雖舊,總是齊全。和許多廟宇一樣,斑駁陸離的紅油漆大柱、滿是黃土灰塵的琉璃檐頂代替了昔日的商賈雲集,車馬繁華。先有廟,後有廟會,以廟爲信仰中心,吸引着八方來客,互市也就隨之出現。商業的發展源於人們那顆虔誠的心,廟裏的香火越盛,廟門外的廟會就越繁華,這是人們的生存智慧。因着共同的信仰,召集着來自各省的會派鄉幫,於是,祁州被冠名“藥都”;於是,“草經祁州方爲藥,藥經安國始生香”開始流傳,至今依然。縱然粗膚亂髮,灰頭土臉,仍然不虛此行。

下午在博中胡亂溜達,邊走邊感慨,去了上過課的所有教學樓,看了住過宿的所有宿舍樓,摸了摸那裏的水龍頭,想想當時爲了打一壺開水擁擠的狼狽不堪,今日只能一笑嫣然,現在我已經沒有機會再去體驗一把,而那種心情現在又能追憶起多少呢?人生苦短,四字驚心。隔窗而望,教室仿若當年,緊湊的課桌,一疊疊的書,黑板還是我擡頭時看到的那塊黑板,只不過下面坐着的不再是當年那個胖胖的女孩兒。從一層到四層,我挨個兒去望,只是已經記不起哪間是我的教室,後來還是老師告訴我自己在哪個班。去拜訪老師,走到門前竟然猶豫:哪一家是我要找的人?我心忐忑。看到了並不寬闊的門庭和上面綠色的瓷磚,我才十分肯定地喚人。一番暢談,贈書一本,以表寸心,興盡而歸。作爲禮物的那本書並不完美,父親剛看兩行就指出了幾處錯誤。我也曾猶豫,後來一想,沒關係,他不會責怪我的,我也不用找任何理由,師生一場,足以給我雙手捧書相贈的勇氣。離開時,我心裏在想:等我而立或不惑甚至白髮蒼蒼的時候我們是否還會像今天這樣?到那個時候我們是否會以一夜的苦茗訴說半生的滄桑?

踏出博中校門的時候,我回首,不禁在心底暗問:我心依舊否?驀的想起紅樓夢裏那名叫傻大姐的婢女向黛玉哭訴那樁金玉良緣時,天地都不來當媒妁了,紫鵑輕輕問:“姑娘,怎麼又回去?是要往哪裏去?”那黛玉也只模糊聽見,晃晃蕩蕩着身子,隨口一提:“我問問寶玉去。”這一問,問落了大觀園的半壕繁花。而我呢,再回首,只一望,把浮世望成了眼睫上的塵埃。涉水摘竹,溼的不是我的素裳,而是我的心。

這一晚,我睡得很甜;拂曉,一聲雞啼,天地悠然而醒。春天來了,我用春天給我的桌面作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