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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的隨想議論文

議論文2.79W

加繆在《正義者》中寫道:“我不熱愛生活,而熱愛生活之上的正義”,我無法再全然回述當讀到這句話時靈魂的戰慄。對於許多拿着筆渴望敘述或者創造的人來說,生活就像一口井,有人關注生存,沉浸其中,在裏面如魚得水,有人永遠恐懼並且解剖井的深度,嚮往天邊的白雲。詩歌於我是一種致命的體裁,或者恰當一點說是一種形式。我,我的生命和生命之外的思緒都是實現它的內容。

詩的隨想議論文

當把生活在當下的我這個主體作爲一種質料奉獻出去後,自然將導致生活意義的茫然。如果說,人的理性自我是自己的上帝的話,那麼生活之上真的有一個我追求的詩歌或者文學理想嗎?而且,我甚至無法說清我是否熱愛生活,因爲這個生活的定義本身是不確定的,但我很清楚的知道一點——我無比的熱愛生命,除了我一生所擁有的時空歷程、情感和未來之外,再也沒有什麼值得我投入更大的激情和勇氣了。我傾情那些開在荊棘上的花朵,那些被迷霧掩蓋的本真的善良,那些被束縛了的自由人性,我感動於那些黑夜裏的燈盞,那些孤獨的飛鷹,那些爲我,爲文字關照的眼神。於是,詩歌,我傾情於它,人羣中我守望它,每一個以心爲燈的夜晚,我借筆接近並且描述它。它是我渴望攀爬的大樹和渴望呵護的花朵,它與我的生命同在。

詩是一種呈現,但絕不是一種直接的呈現。詩在詩之外,就像生活的'意義在生活之外。然而詩與生活,詩與詩人究竟是怎樣的關係存在着呢?詩永遠關注人的靈魂,摒棄並且抨擊人的物質慾望,還是詩就是或者很有可能同等於生活,詩甚至就像人吃飯,看娛樂雜誌一樣平常,它的縹緲和高尚是否根本就是一種形而上的被扭曲的道貌岸然?詩與詩人呢,他們同一嗎?精神的高尚者卻在現實的物質世界裏貧窮,悲哀一生;才能滿腹的萊布尼茲信奉的哲學思想和自己公開宣傳的幾乎完全矛盾;或者像賈平凹所說:“我們可以賣狗肉,賣羊肉,但我們的身上長的根本是人肉。”換句話說是否馬克思一定要是一個馬克思主義者呢?

太多的問題困擾着,勇敢的直面它們,纔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即便引來的結果是招架不住的荒謬,矛盾或者虛無,也是一種收穫。這種收穫是對靈魂的一種交代,是見證生命真相的途徑。

海德格爾在闡釋荷爾德林“充滿勞績,然而人詩意地,棲居在這個大地上。”時提出“我們的此在根本上就是詩意的”,他又從詞源考證上發現表達存在原始意義的“Physics”原意乃是“涌現”,意思也就是存在者從遮蔽處走出來成其本身。於是在他那裏詩乃是對存在和萬物之本質的創建性命名,而且這絕不是任意的道說,而是讓萬物進入敞開式的。所以海德格爾理解的詩及藝術的創作乃是一種抵達開敞,無蔽之境的解蔽過程。這一理論的建立以及哲學解釋學的不斷豐富無疑給詩歌創作提供了理論和方法上具有建設性的思考。到這一步,如果任何人還跟我起初料想的一樣,企圖給詩一個定義,或者一個修飾的話,那就都是一種遮蔽,一種阻塞,一種否定,因爲詩是一個充滿了無限可能的集合,它抵達了表象之後藝術的本真,一旦詩的定義具體化,它也就片面了。

荷爾德林的詩歌后來被評價爲對解放了的近代人性向主客觀世界“狂飆突進”這一不可扭轉的歷史進程予以某種“至高的約束”,這一約束的根據,在於人和世界在本體論和知識論上不可逾越的侷限,這侷限的彼岸,就是那超越的生命力量——神。他宣稱“一切宗教按照其本質而言都是詩性的”,並且預言世界上的多種宗教會因爲一個共同的詩性的神統一爲一個宗教,他的詩及理論也與西方基督教形影不離。

現今世界物慾橫流,醜惡,僞善的假面具充斥社會,恐懼,空虛而茫然的心理紮根於每一個人心中,很大程度上講是源於道德信仰的迷失。但這是否就意味着詩需要承擔宗教,道德的責任呢?這點是值得懷疑的,詩歌應該並且可以成爲人類精神天空裏的那彎聖潔的明月,但這也不是阻止詩歌多樣性,靈活性,無限指向性的理由,只能說“具有神的光輝”的詩歌是這無限可能中的一種。僅此而已。

詩的表現形式和表達內容的自由是它永葆魅力的一個重要保證。這樣看來,也就是說詩是一個主體,一個獨立並且獨自發光發熱的存在。它沒有外在規定性,我們應該勇敢的回到詩歌本身,回到一個沒有束縛的,以語言爲質料的形式本身去研究並且豐富它。因此韓東說“詩到語言爲止”和于堅說“詩人應該懷疑每一個詞語”都有其時代意義。詩的無限指向性決定了它對工具理性,技術理性的拋棄,詩的自由,詩意在精神時空中的延伸以求達到無限的渴望決定了它對功利性充斥的枯燥乏味的當代荒謬物質生活潮流的排斥和超越。於是,詩歌的敵人就凸現出來了,詩歌永遠是在向虛妄,浮躁和功利性的反面發展,它的疆域像人類的思想一樣廣袤。思想有多遠,詩歌就能走多遠。

西川說:“當代生活使精神陷入尷尬”,詩歌的敵人是否也包括這個渾濁不清的當下生活呢?我的回答是:是也不是。因爲按照上面的分析,詩的取材內容,詩的主題和詩能夠延伸到的範圍都是自由,開放的,不確定的,詩歌作爲一個獨立的本體完全有這個權利。生活很多地方與我們的思想矛盾,但面對這些矛盾,逃避的辦法就是像康德那樣在物自體與理想世界之間劃上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這樣詩歌將會陷入形而上的空洞,飄飄然而沒有直指人心的力量,我們應該戰勝這種“理性的怯弱”勇敢的向生活內部挺進,吸收生活的養料,恰當地,選擇性地運用藝術的手法呈現生活的場景將會給詩歌注以動人的元素。唐曉渡說過:“爲存在和美作證被視爲現代詩的偉大職責之一”因此,偉大的詩人就是既紮根在他的時代,又超越了自己的時代的詩人。好的詩歌也應該是既關注當下的存在,又要以個體的方式去尋求詩歌在精神上包括形式上的某種普遍性的美感。從這種意義上講,生活與詩歌是一個矛盾的同一體,他們在對立中相互灌溉,相互滋潤,共同發展,它們因爲敵對而成爲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詩歌的對抗不僅體現在對生活中虛假,鄙俗成分的毫無妥協的批判上,還體現在對其自身不斷的對抗之中。詩歌表現形式的多樣性和靈活性註定了詩歌體裁走不完的流浪之旅,詩歌發展到今天經歷了很多的流派和創作形式,它們也許都只算是詩歌旅途中的一個驛站,但是他們也都點綴了那片絢麗多彩的詩歌天空。譬如在今天也還有很多的問題在爭論之中,包括詩歌是寫個人的感性體驗還是寫內省的人類的經驗;詩歌是否有客觀的內在規律性;在詩歌創作中作者感性和理性誰佔支配地位,以及近來網絡上出現的“反詩”,特意追求詩歌的精確性,數字性等等問題和現象,相信這種詩歌自身形式與內容的對抗將會反而觸進詩歌的不斷自我發展和自我完善。

我深信在整個敞開的詩歌世界裏面,我們只是滄海一粟,而詩的境界將會無涯。詩人作爲一個創造者和精神的清醒者,是時代的靈魂,他們用一生去捍衛人類的理想之花。正如詩人馮至說過的:詩人站着,人類就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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