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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薩蠻溫庭筠的原文及賞析

溫庭筠1.07W

菩薩蠻:唐教坊曲名,後用爲詞牌。亦作菩薩鬘,又名《子夜歌》、《花間意》、《重疊金》等。雙調四十四字,前後闕均兩仄韻轉兩平韻。今天爲大家準備的是菩薩蠻溫庭筠的原文及賞析,希望能滿足大家的閱讀需求。

菩薩蠻

溫庭筠

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

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

照花前後鏡,花面交相映。

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

字詞解釋:

小山:眉妝的名目,指小山眉,彎彎的眉毛。另外一種理解爲:小山是指屏風上的圖案,由於屏風是摺疊的,所以說小山重疊。金:指唐時婦女眉際妝飾之“額黃”。明滅:隱現明滅的樣子。金明滅:形容陽光照在屏風上金光閃閃的樣子。一說描寫女子頭上插戴的飾金小梳子重疊閃爍的情形,或指女子額上塗成梅花圖案的額黃有所脫落而或明或暗。

鬢雲:像雲朵似的鬢髮。形容髮髻蓬鬆如雲。度:覆蓋,過掩,形容鬢角延伸向臉頰,逐漸輕淡,像雲影輕度。欲度:將掩未掩的樣子。香腮雪:香雪腮,雪白的面頰。

蛾眉:女子的眉毛細長彎曲像蠶蛾的觸鬚,故稱蛾眉。一說指元和以後叫濃闊的時新眉式“蛾翅眉”。

弄妝:梳妝打扮, 修飾儀容。

羅襦:絲綢短襖。

鷓鴣:貼繡上去的鷓鴣圖,這說的是當時的衣飾,就是用金線繡好花樣,再繡貼在衣服上,謂之“貼金”。

作品翻譯:

眉妝漫染,疊蓋了部分額黃,鬢邊髮絲飄過。潔白的香腮似雪,懶得起來,畫一畫蛾眉,整一整衣裳,梳洗打扮,慢吞吞,意遲遲。

照一照新插的.花朵,對了前鏡,又對後鏡,紅花與容顏,交相輝映,剛穿上的綾羅裙襦,繡着一雙雙的金鷓鴣。

賞析

在中國文學史上,溫庭筠(約812—866)可稱爲第一位專業詞人。這不僅因爲他的詞名壓倒了詩名,而且由於中國詞史上的詞別集是從他的《金荃集》開始的。他流傳下來的詞近七十首,主要儲存在趙崇祚編的《花間集》中。它大都寫閨婦或妓的愛情,但也有少數寫邊塞題材的作品。

據宋孫光憲《北夢瑣言》卷四載:唐宣宗李忱愛唱《菩薩蠻》詞,令狐綯丞相央溫庭筠代作若干首(據《樂府紀聞》爲二十首,現存十五首)。詞成後,令狐綯冒稱是自己的作品,暗地裏獻給李忱,並叮囑溫庭筠不要聲揚出去。溫庭筠卻很快地說出去了,因此得罪了令狐綯,以致終生不被重用。

這首詞寫一個閨中貴婦的苦悶心情。首句中的“小山”一詞,歷來有多種解釋。許昂霄《詞綜偶評》說:“蓋指屏山而言”。全句謂屏風上雕繪着重重疊疊的小山,在陽光的照耀下,金光一明一滅地閃爍。另一解認爲指眉。《天寶遺事》載:“明皇幸蜀,命畫工作十眉圖。”據《海錄碎事》:“十眉圖:一鴛鴦、二小山……”。“金重疊”,謂把眉毛畫成黃色,像金一般重疊。楊慎《詞品》說:“北周靜帝令人黃眉墨妝,其風流於後世。”全句是說,眉上塗的顏料有的掉了,因此金光有明有滅,暗示睡覺後妝殘了的意思。我師林庚先生曾另作一解。他在1962年給我的信中說:“小山重疊”指髮髻,“金明滅”指首飾上閃動着的光彩。這自可備一說。但根據詞的上下文義細細推斷,似仍以作眉毛爲好。因爲首句說眉上的顏色褪了,次句說頭髮蓬蓬鬆鬆地快垂到腮邊了,三、四兩句才接着說女主人公懶洋洋地起牀畫眉和梳妝。這樣前後呼應,層次極爲分明。

下片寫她梳洗和打扮齊整了,爲了看頭上的花飾是否插好,便拿兩面鏡子一前一後地照着瞧。鏡子裏交叉出現了她的臉孔和花飾。它相互輝映,顯得格外好看。末兩句寫她穿上新貼圖樣的繡花絲綢短襖,襖子上盤着一對對金色的鷓鴣。這雙雙對對的鷓鴣,勾起她無限的情思。

表面看來,這首詞寫的不過是女主人公從睡醒後到梳妝打扮完過程中的幾個鏡頭,卻能充分透露出她內心的複雜感受,做到神情畢現。開頭兩句,寫她臉孔雪白、芳香,頭髮像濃雲一般烏黑柔軟,再襯上金黃色的眉毛,顯得多麼光豔!它不僅讓讀者看到色彩和聞到香味,而且試圖觸動讀者的全部感官。在短短十四字中,竟把色澤、氣味、體態……連同神情都生動地描繪出來,技巧不能說不高。俞平伯先生指出:“‘度’字含有飛動意。”葉嘉瑩女士《迦陵論詞從稿》也說:“‘度’字生動,……足以喚起人活潑之意象。”在詞人的聯想中,“雲”字乃從“鬢”字生出,“度”字又從“雲”字生出。詞人再於“度”字添一“欲”字,就把無生命的“鬢雲”寫活了。試想:於金光明滅之中,雲鬢飄拂之際,連細小的眉、發也如此富有生氣,豈不更撩人乎?這兩句,已寫出女主人公嬌慵萬分,所以第三句點出一個“懶”字,這纔不使人覺得“懶”字突兀。不僅不覺得突兀,反覺得它與上文扣得很緊。因爲眉殘了,便畫眉;發鬆了,便梳妝。第四句末用個“遲”字,說明女主人公對梳妝打扮並無興致。因爲她心上的人不在身旁,打扮得再漂亮又給誰看呢?又“妝”字上着一“弄”字,便含無聊已極而藉此消遣的意味。

五、六兩句,襯出一幅花面相映圖。花似人面,人面似花。花固然美,但“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人面固然也美,但紅顏易老,青春難駐,只怕也跟花一樣易開易落啊!

結拍兩句,說她穿上短襖,看着一雙雙用金線繡成的鷓鴣出神。鷓鴣尚懂得成雙成對,而人呢?鷓鴣似乎在叫:“行不得也哥哥!行不得也哥哥!”而她的哥卻早已出門遠去,這怎不教人難捱難耐呢?

話說回來,這首詞藝術技巧固然很高,思想內容卻比較貧乏。特別是溫庭筠詞大都寫這類題材,濃墨重彩,看多了未免使人膩味。清常州派詞人張惠言把此詞比作屈原《離騷》中的“修吾初服”之意,自然是擬於不倫,但另有人把它斥爲黃色作品,我看也未免過分。清人劉熙災在《藝概》中說:“溫飛卿詞,精紗絕人(倫),然類不出乎綺怨。”說得相當中肯的。我以爲,透過對溫庭筠詞藝術技巧的探討,是能夠獲得一定的審美價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