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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禹錫的任性

劉禹錫2.47W

中青年時期的劉禹錫是一個務實上進、勇於開拓的人。

文人往往都是任性的,比如王叔文侍讀順宗,在棋枰上燕起鶴落,可謂乾坤一局棋。但王叔文縱負奇才,也沒有完成他的乾坤之局,僅僅八個月不到,他的壯志就在政敵的談笑中,灰飛煙滅了。結局是自己被賜死,他的戰友們“八司馬”被貶職流放。

劉禹錫就在這個“八司馬”之列。同時被貶的還有柳宗元。

宮廷鬥爭殘酷而又複雜多變,正是多變,便給那血腥的殘酷抹上一絲神祕詭異的色彩。讓後人觀看連續劇般去享受那其中的曲折驚險。但對於當時身在其中的人來說,宮廷鬥爭的結果就等於要流血,要人頭落地。公元806年,因爲宮廷鬥爭,詩人劉禹錫開始了他命運中的“桃花劫”。這一年,新即位的皇帝唐憲宗全盤推翻了他前任皇帝的“永貞革新”,並將奉先帝之命參與革新的一些官員革職貶黜。

就這樣,劉禹錫開始了他四處貶黜的流浪生活。貶黜十年,京都一夢。十年後,劉禹錫回到了長安。踏入長安的那一刻,前塵往事忽然涌上心來,令他微微眩暈。朱雀大街旁的里巷小道上,包着青巾的少女輕盈地從他的身邊走過,遺下了花朵的清香,柔軟的吟唱漸細漸遠,把他引到了玄都觀。

玄都觀的桃花開得如此炫人眼目,開得如此恣意自我。這一刻,讓敏感的詩人感動莫名,開口吟道:“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觀裏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後栽。”

這首詩讓他重拾被當權者貶黜遠方的廂夢。或許是桃花那不顧別人貶譽而自我盛開的姿態,讓詩人領略到了美麗來自自我的發現、自我的實現。詩人劉禹錫一如既往地歌唱在自己行走的每一條路上,就像桃花把每一朵花開在每一根樹枝:“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詩人的樂觀豁達躍然紙上。人生苦短,四時有序,每個人都如那桃花,按照自己的季節開放自己的花朵,那麼這個世界便是一個美麗的世界。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唯吾德馨。”一篇千古傳唱的《陋室銘》正是詩人心靈裏桃花開出的芬芳。

或許正是如此執着地唱自己的歌,開自己的花,他直到晚年仍是精華不衰,寫出“莫道桑榆晚,爲霞尚滿天”的豪邁詩句。特別是十四年後再次被皇帝召回長安時,在這個只要少許低頭便可改善自己困頓境地的機會面前,劉禹錫又一次來到玄都觀,看着枯死的桃樹和滿地的野葵燕麥,再一次吟唱道:“百畝中庭半是苔,桃花淨盡菜花開。種花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這在今天看來,簡直就是任性。直至臨終,也不放棄自己的信仰,寫下了《子劉子自傳》。

劉禹錫的任性,使得皇帝不高興了,權臣不高興了,他們不願意被諷刺爲菜花,於是劉郎這朵桃花就又被遣送他鄉。

在這個詩人多如星辰的時代,劉禹錫因爲任性,一直固守着自己桃花開放的時序觀,決心在屬於自己的季節裏散發自己的芬芳。正是因爲他任性,才讓他詩名遠揚,一如他的“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詩中所言,他那首首用心血寫就的詩篇和他那不畏威權的詩人氣節,如朵朵桃花一樣開在了尋常百姓家的庭院,如一隻只美麗的燕子飛進了尋常百姓家的堂前。

拓展:

爲劉禹錫喊冤

現行義務教育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蘇教版《語文八年級(下冊)》,第十課《陋室銘》是該書第二單元道德修養的最後一課。作爲議論文,作爲道德修養教育,收編《陋室銘》是十分恰當的。只是在講授課文的過程中,始終感到與之配套的蘇教版的教學參考書(2007年12月第6版)及陝西師範大學出版的《資源與學案》中,對該文的中心思想——“不求聞達,安貧樂道”的定性不太恰當。其理由如下:

其一“劉禹錫(772——842),唐代詩人、哲學家,……唐德宗真元九年(793)擢進士第,授監察御史。唐順宗時,熱心贊助王叔文的政治革新,反對宦官和藩鎮割據勢力。失敗後,被貶爲朗州司馬,以後又任連州、郎州、和州等刺史。後以裴度力薦,任太子賓客,加檢校禮部尚書。……這篇銘文是他在和州刺史上寫的”。(見蘇教版八年級《語文教學參考書》146頁)。作者的青年時期是一位革新派,儘管被貶,但作者經過多年的努力又“任太子賓客,加檢校禮部尚書”,可見作者在州刺史上還是一個積極上進的人。文如其人,作於和州刺史任上的《陋室銘》,其中心思想反映的並不是“不求聞達,安貧樂道”的生活情趣。如果以“不求聞達,安貧樂道”來勉勵、警戒自己,能有後來的復出嗎?“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人是永遠不會復出的。

其二 “銘,就是記載,在物體上刻字,表示永遠不忘,後來便逐漸發展成爲一種文體。常常在金屬器物或碑石上刻寫文字,用來記敘生平、事業、功德,表示紀念,或是記物寓意,表示勉勵或警戒之意”(見蘇教版《語文教學參考書八年級(下冊)》143頁)。本文取的是記物寓意,表示勉勵或警戒之意。記物寓意,“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陋室因主人有德才溫馨。以“不高”、“不深”襯托“陋”,以“仙”、“龍”襯托“德”,以“名”、“靈”襯托“馨”。以“仙”、“龍”類比,其志向不言而寓,但絕不是“安貧樂道”。“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優美的環境勝過諸葛亮所在的臥龍山,反襯出了作者不是平庸之輩,加之“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與之商談闊論的人都是博學多識的“鴻儒”,更加體現作者爲人處世水準之高,也從側面反映出了作者是一個做事之人,有爲之人。物以類聚,人以羣分。有識之士聚集到一體能幹些什麼?“可以調素琴,閱金經。”說明作者並沒有閒,正是“我想唱的歌還沒有唱出,我正在調絃弄索”。這是一顆有爲的心,奮鬥的心,寓意作者在暗自努力,這是一種鋒芒內斂的表現。“功蓋三分國,名成八陣圖”的諸葛亮未出山之前,也以“躬耕於南陽,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而自謙,但並沒有停止做事。“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更暗示了作者還在努力做事,無人打擾,無事打擾,做自己想做的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兒是做事的好地方。“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表面上以“諸葛廬”、“子云亭”比陋室,實際上是以諸葛亮、楊雄自比,處於陋室而心繫天下,通篇的暗示就在於此,以至後來他才得以“升任太子賓客,加檢校禮部尚書。”畫龍點睛的是“孔子云:‘何陋之有?’。”孔子“欲居九夷”,其目的是去“傳道”,而不是“居之”,所以當地“陋”對於“傳道”者來說“何陋之有?”作者類比地寫出了自己的志向,他不在乎居所如何是因爲孔子“傳道”是心繫天下,他一心想做事,也是心繫天下,室陋有何關係?高尚的品德與課文開始的“惟吾德馨”遙相呼應,有力的表現了作者的道德修養和遠大抱負——要向諸葛亮、孔子那樣心繫天下,爲國出力,並作陋室銘以勉勵、警戒自己,體現了作者的入世之心、濟世之心、救世之心。

其三 “平生志業匡堯舜,滿腹經綸學釣翁”,這是一種很高的思想境界——鋒芒突顯,這樣做的人不少,但有幾個人敢這樣說?作者有胸懷天下的大志,也有像諸葛亮隱居隆中山那樣修煉自己的意願,更有像孔子那樣安定天下的決心,不怕“陋”,但不能直白,只好借給陋室作銘以寓之。這不是安貧,這是志向的內斂。我國古代政治特點之一就是官場禁忌鋒芒畢露,不管你是做人還是做文,像李白那樣“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人只能做文人,很難進入官場,更談不上濟世於滄桑之間,救民於水火之中。要想在官場之中實現報國報民的政治理想,要想實現入世之心、濟世之心、救世之心,除了默默無聞的做之外,要想說只能是“寓”。琴棋書畫養心,梅蘭竹菊寄情。誰能直白自己的政治抱負?運用類比手法寄託政治內容,這是我國古代集文學家、政治家於一身的有識之士常用的一種文學表達手法,也是修身養性、明哲保身的一種手法。但其核心仍然是有爲,而不是“安貧樂道”。

其四 青年時期的劉禹錫是一位年輕有爲的有識之士,21歲擢進士第,授監察御史,可謂青年得志,宏圖實現。中年時期的劉禹錫“熱心贊助王叔文的政治革新,反對宦官和藩鎮割據勢力。失敗後,被貶爲朗州司馬”,遭遇挫折但矢志不渝,“以後又任連州、朗州、和州等刺史”。最終還是有大作爲“升任太子賓客、加檢校禮部尚書”。從這一點來看,劉禹錫的大半生還是很成功的,本文作於中年時期,正是作者達則兼濟天下,窮則臥薪嚐膽(而非獨善其身),磨練意志,以諸葛亮爲榜樣,準備東山再起的時候,表達的思想境界是上進的,立志也是高遠的。劉禹錫晚年的部分作品流露出安於閒適的心境和感嘆“人世滄桑”的消極情緒,但絕不能因爲晚年安於閒適、感嘆“人世滄桑”的消極情緒而否定了作於中年時期的《陋室銘》中所含的胸懷天下的上進思想。作爲思想道德修養的內容,“不求聞達,安貧樂道”的思想是要不得的。“不求聞達,安貧樂道”應該屬於田園詩歌欣賞的範圍。教科書在這一單元編了《陋室銘》這篇文章絕不是因爲有“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這樣的名句,也不僅僅是因爲本文寫作藝術上的9句81字,篇幅簡短,語言優美,音韻鏗鏘,還巧妙地運用了類比、對偶等修辭手法,具有很強的魅力,更是因爲作者運用類比手法寄託政治上的遠大抱負——向諸葛亮、孔明那樣擁有入世之心、濟世之心、救世之心。這纔是我們應該學習的思想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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