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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長卿 《穆陵關北逢人歸漁陽》

劉長卿1.78W

劉長卿的《穆陵關北逢人歸漁陽》文字精練,狀景鮮明,空間闊遠,詩意深邃。

穆陵關北逢人歸漁陽⑴

逢君穆陵路⑵,匹馬向桑乾⑶。

楚國蒼山古⑷,幽州白日寒⑸。

城池百戰後⑹,耆舊幾家殘⑺。

處處蓬蒿遍⑻,歸人掩淚看⑼。

【註釋】

⑴穆陵關:古關隘名,又名木陵關,在今湖北麻城北。漁陽:唐代郡名,郡治在今天津市薊縣,當時屬范陽節度使管轄。

⑵穆陵:指穆陵關。

⑶桑乾:河名。今永定河之上游。源出山西,流經河北,相傳每年桑椹成熟時河水乾涸,故名。唐李白《戰城南》詩:“去年戰,桑乾源,今年戰,蔥河道。”這裏指行客家在漁陽。

⑷楚國:指穆陵關所在地區,並用以概指江南。穆陵關本是吳地,春秋後屬楚。蒼山:青山。唐杜甫《九成宮》詩:“蒼山入百里,崖斷如杵臼。”

⑸幽州:即漁陽,也用以概指北方。幽州原是漢武帝所置十三部刺史之一。今北京一帶。唐時漁陽、桑乾都屬幽州。

⑹百戰:多次作戰。這裏指安史之亂。

⑺耆(qí)舊:年高望重者。此指經歷兵亂的老人。唐杜甫《憶昔》詩之二:“傷心不忍問耆舊,復恐初從亂離說。”

⑻蓬蒿(hāo):蓬草和蒿草。亦泛指草叢;草莽。晉葛洪《抱朴子·安貧》:“是以俟扶搖而登蒼霄者,不充詘於蓬蒿之杪。”

⑼歸人:歸來的人。晉陶潛《和劉柴桑》:“荒塗無歸人,時時見廢墟。”此指北返漁陽的行客。

【白話譯文】

與你相逢在穆陵關的路上,你隻身匹馬就要返回桑乾。

楚國的青山依然蒼翠古老,幽州的太陽發出陣陣淒寒。

城裏經歷上百次戰亂之後,還有幾家老人在世上保全。

到處是殘垣斷壁蓬蒿遍野,你定會流着眼淚邊走邊看。

【創作背景】

唐代宗大曆五、六年(770—771)間,劉長卿曾任轉運使判官、淮西鄂嶽轉運留後等職,活動於湖南、湖北。詩當作於此時。此時安史之亂雖已平定,但朝政腐敗,國力衰弱,藩鎮割據,百姓民不聊生,特別是安史叛軍盤踞多年的北方各地,更是滿目瘡痍,一片凋敝景象。詩人對此十分了解,深爲憂慮。因此當他在今湖北麻城北面的穆陵關,路遇一位急切北返漁陽(治今天津薊縣)的行客,不禁悲慨萬分地將滿腹憂慮傾訴於這位歸鄉客。

【賞析】

此詩首聯寫相逢地點和行客去向。“詩人見歸鄉客單身匹馬北去,就料想他流落江南已久,急切盼望早日回家和親人團聚。次聯借山水時令,含蓄深沉地指出南北形勢,暗示他此行前景,爲國家憂傷,替行客擔心。

“蒼山古”是即目,“白日寒”是遙想,兩兩相對,寄慨深長。“幽州白日寒”,不僅說北方氣候寒冷,更暗示北方人民的悲慘處境。這二句,詩人運用比興手法,含蘊豐富,有意會不盡之效。接着,詩人又用賦筆作直接描寫。經過長期戰亂,到處是廢墟,長滿荒草,使回鄉的人悲傷流淚,不忍目睹。三、四聯的描述,充實了次聯的興寄,以誡北歸行客,更令人深思。

這是一篇痛心的寬慰語,懇切的開導話,寄託着詩人憂國憂民的無限感慨。手法以賦爲主而兼用比興,語言樸實而飽含感情。尤其是第二聯:“楚國蒼山古,幽州白日寒”,不唯形象鮮明,語言精煉,概括性強,而且承上啓下,擴大境界,加深詩意,是全篇的關鍵和警策,是全篇的主線。它具有不語而悲的效果。也許正由於此,它才成爲千古流傳的名句。

拓展閱讀:《送靈澈上人》劉長卿

送靈澈上人⑴

蒼蒼竹林寺⑵,杳杳鐘聲晚⑶。

荷笠帶斜陽⑷,青山獨歸遠。

【註釋】

⑴靈澈(chè)上人:唐代著名僧人,本姓楊,字源澄,會稽(今浙江紹興)人,後爲雲門寺僧。上人,對僧人的敬稱。

⑵蒼蒼:深青色。竹林寺:在今江蘇丹徒南。

⑶杳(yǎo)杳:深遠的樣子。

⑷荷(hè)笠:揹着斗笠。荷,揹着。

【白話譯文】

竹林寺裏林木蒼翠,暮色蒼茫鐘聲悠遠,

你(指靈澈)揹着斗笠披着斜陽,獨回青山漸行漸遠。

【創作背景】

靈澈上人是中唐時期一位著名詩僧,俗姓楊,字源澄,會稽(今浙江紹興)人,在會稽雲門山雲門寺出家,詩中的竹林寺在潤州(今江蘇鎮江),是靈澈此次遊方歇宿的寺院。這首詩寫傍晚時分,詩人送靈澈返回竹林寺的途中。

【賞析】

這首小詩記敘詩人在傍晚送靈澈返竹林寺時的心情,它借景抒情,構思精緻,語言精煉,素樸秀美,是唐代山水詩的名篇。

前二句想望蒼蒼山林中的靈澈歸宿處,遠遠傳來寺院報時的鐘響,點明時已黃昏,彷彿催促靈澈歸山。詩人出以想象之筆,創造了一個清遠幽渺的境界。此二句重在寫景,景中也寓之以情。後二句即寫靈澈辭別歸去情景。靈澈戴着斗笠,披帶夕陽餘暉,獨自向青山走去,越來越遠。“青山”即應首句“蒼蒼竹林寺”,點出寺在山林。“獨歸遠”顯出詩人佇立目送,依依不捨,結出別意。只寫行者,未寫送者,而詩人久久佇立,目送友人遠去的形象仍顯得非常生動。全詩表達了詩人對靈澈的深摯的情誼,也表現出靈澈歸山的清寂的風度。送別多半黯然情傷,這首送別詩卻有一種閒淡的'意境,和作者的寂寞心情。

劉長卿和靈澈相遇又離別於潤州,大約在唐代宗大曆四、五年(769—770年)間。劉長卿於唐肅宗上元二年(761年)從貶謫南巴(今廣東茂名南)歸來,一直失意待官,心情鬱悶。靈澈此時詩名未著,雲遊江南,心情也不大得意,在潤州逗留後,將返回浙江。一個宦途失意客,一個方外歸山僧,在出世入世的問題上,可以殊途同歸,同有不遇的體驗,共懷淡泊的胸襟。這首小詩表現的就是這樣一種境界。

精美如畫,是這首詩的明顯特點。但這幀畫不僅以畫面上的山水、人物動人,而且以畫外的詩人自我形象,令人回味不盡。那寺院傳來的聲聲暮鍾,觸動詩人的思緒;這青山獨歸的靈澈背影,勾惹詩人的歸意。耳聞而目送,心思而神往,正是隱藏在畫外的詩人形象。他深情,但不爲離別感傷,而由於同懷淡泊;他沉思,也不爲僧儒殊途,而由於趨歸意同。這就是說,這首送別詩的主旨在於寄託着、也表露出詩人不遇而閒適、失意而淡泊的情懷,因而構成一種閒淡的意境。十八世紀法國狄德羅評畫時說過:“凡是富於表情的作品可以同時富於景色,只要它具有儘可能具有的表情,它也就會有足夠的景色。”(《繪畫論》)此詩如畫,其成功的原因亦如繪畫,景色的優美正由於抒情的精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