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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小墓 李賀

李賀2.88W

導語:詩人李賀所寫的古詩《蘇小小墓》寫景、擬人融合爲一體,展現了“鬼詩”的特點,是家喻戶曉的唐詩代表作。下面是小編分享的蘇小小墓,歡迎閱讀!

蘇小小墓 李賀

  蘇小小墓①

  李賀(唐)

  幽蘭露②,如啼眼。

  無物結同心③,煙花不堪剪④。

  草如茵,鬆如蓋。⑤

  風爲裳,水爲佩。

  油壁車⑥,夕相待⑦。

  冷翠燭⑧,勞光彩⑨。

  西陵下,風吹雨。⑩

註釋:

①蘇小小:《樂府廣題》記載:“蘇小小,錢塘名倡也,蓋南齊時人。”《方輿勝覽》:“蘇小小墓在嘉興縣西南六十步,乃晉之歌妓。今有片石在通判廳,題曰蘇小小墓。”

②幽蘭露:蘭花上凝結着露珠。

③結同心:用花草或別的東西打成連環迴文樣式的結子,表示愛情堅貞如一。

④煙花:此指墓地中豔麗的花。

⑤茵:墊子。蓋:車蓋,即車上遮陽防雨的傘蓋。

⑥油壁車:婦人所乘的車,車身爲油漆爲飾。”

⑦夕:一作“久”。

⑧冷翠燭:磷火,俗稱鬼火,有光無焰,所以說“冷翠燭”。

⑨勞:不辭勞苦的意思。

⑩西陵:今杭州西泠橋一帶。風吹雨:一作“風雨吹”。

翻譯:

蘭花上點綴的露珠,就如同她含淚的眼眸。

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編成同心結,她墓前的花朵雖然豔麗卻也是無法修剪。

地上的芳草是她的席墊,亭亭的青松是她的傘蓋。

飄渺的清風是她的裙裾,清澈的流水是她的玉佩。

她曾經乘坐的油壁香車,每到夜晚時仍在等候她的到來。

那陰冷的綠色磷火不停閃爍,盼不到赴約的`人白白浪費自己的光彩。

在那西陵之處,只有陣陣悽風吹着冰冷的苦雨。

賞析:

李賀的“鬼”詩,總共只有十來首,不到他全部作品的二十分之一。然而“鬼”字卻與他結下了不解之緣,被人目爲“鬼才”、“鬼仙”。這些詩表現了什麼樣的思想感情,應當怎樣評價,也成了一樁從古至今莫衷一是的筆墨公案。其實,李賀是透過寫“鬼”來寫人,寫現實生活中人的感情。這些“鬼”,“雖爲異類,情亦猶人”,絕不是那些讓人談而色變的惡物。《蘇小小墓》是其中有代表性的一篇。

蘇小小是南齊時錢塘名妓。李紳在《真娘墓》詩序中說:“嘉興縣前有吳妓人蘇小小墓,風雨之夕,或聞其上有歌吹之音。”全詩由景起興,透過一派悽迷的景象和豐富的聯想,刻畫出飄飄忽忽、若隱若現的蘇小小鬼魂形象。

前四句直接刻畫蘇小小的形象。一、二兩句寫她美麗的容貌:那蘭花上綴着晶瑩的露珠,象是她含淚的眼睛。這裏抓住心靈的窗戶眼睛進行描寫,一是讓人透過她的眼睛,想見她的全人之美,二是表現她的心境。蘭花是美的,帶露的蘭花更美。但著一“幽”字,境界迥然不同,給人以冷氣森森的感覺。它照應題中“墓”字,引出下面的“啼”字,爲全詩定下哀怨的基調,爲鬼魂活動創造了氣氛。三、四兩句寫她的心境:生活在幽冥世界的蘇小小,並沒有“歌吹”歡樂,而只有滿腔憂怨。她生前有所追求,古樂府《蘇小小歌》雲:“我乘油壁車,郎乘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陵松柏下。”但身死之後,她的追求落空了,死生懸隔,再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綰結同心,墳上那萋迷如煙的野草花,也不堪剪來相贈,一切都成了泡影。這種心緒,正是“啼”字的內在根據。僅用四句一十六字,形神兼備地刻畫出蘇小小鬼魂形象,表現出詩人驚人的藝術才華。

中間六句寫蘇小小鬼魂的服用:芊芊綠草,象是她的茵褥;亭亭青松,象是她的傘蓋;春風拂拂,就是她的衣袂飄飄;流水叮咚,就是她的環佩聲響。她生前乘坐的油壁車,如今還依然在等待着她去赴“西陵松柏下”的幽會。這一部分,暗暗照應了前面的“無物結同心”。用一個“待”字,更加重了景象、氣氛的淒涼:車兒依舊,卻只是空相等待,再也不能乘坐它去西陵下,實現自己“結同心”的願望了。物是人非,觸景傷懷,徒增哀怨而已。

最後四句描繪西陵之下悽風苦雨的景象:風淒雨零之中,有光無焰的鬼火,在閃爍着暗淡的綠光。這一部分緊承“油壁車,夕相待”而來。翠燭原爲情人相會而設。有情人不能如約相會,翠燭豈不虛設?有燭而無人,更顯出一片淒涼景象。“翠燭”寫出鬼火的光色,加一“冷”字,就體現了人的感覺,寫出人物內心的陰冷;“光彩”是指“翠燭”發出的光焰,說“勞光彩”,則蘊涵着人物無限哀傷的感嘆。不是麼,期會難成,希望成灰,翠燭白白地在那裏發光,徒費光彩而一無所用。用景物描寫來渲染哀怨的氣氛,同時也烘托出人物孤寂幽冷的心境,把那種悵惘空虛的內心世界,表現得淋漓盡致。

這首詩以景起興,透過景物幻出人物形象,把寫景、擬人融合爲一體。寫幽蘭,寫露珠,寫煙花,寫芳草,寫青松,寫春風,寫流水,筆筆是寫景,卻又筆筆在寫人。寫景即是寫人。用“如”字、“爲”字,把景與人巧妙地結合在一起,既描寫了景物,創造出鬼魂活動的環境氣氛,同時也就塑造出了人物形象,使讀者睹景見人。詩中美好的景物,不僅烘托出蘇小小鬼魂形象的婉媚多姿,同時也反襯出她心境的索寞淒涼,收到了一箭雙鵰的藝術效果。這些景物描寫都圍繞着“何處結同心,西陵松柏下”這一中心內容,因而詩的各部分之間具有內在的有機聯繫,人物的內心世界也得到集中的、充分的揭示,顯得情思脈絡一氣貫穿,具有渾成自然的特點。

這首詩的主題和意境顯然都受屈原《九歌·山鬼》的影響。從蘇小小鬼魂蘭露啼眼、風裳水佩的形象上,不難找到山鬼“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的影子;蘇小小那“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的堅貞而幽怨的情懷,同山鬼“折芳馨兮遺所思”、“思公子兮徒離憂”的心境有一脈神傳;西陵下風雨翠燭的境界,與山鬼期待所思而不遇時“雷填填兮雨冥冥”、“風颯颯兮木蕭蕭”的景象同樣淒冷。由於詩人採用以景擬人的手法,他筆下的蘇小小形象,比之屈原的山鬼,更具有空靈縹緲、有影無形的鬼魂特點。她是那樣的一往情深,即使身死爲鬼,也不忘與所思綰結同心。她又是那樣的牢落不偶,死生異路,竟然不能了卻心願。她懷着纏綿不盡的哀怨在冥路遊蕩。在蘇小小這個形象身上,即離隱躍之間,我們看到了詩人自己的影子。詩人也有他的追求和理想,就是爲挽救多災多難的李唐王朝做一番事業。然而,他生不逢時,奇才異能不被賞識,他也是“無物結同心”!詩人使自己空寂幽冷的心境,透過蘇小小的形象得到了充分流露。在綺麗穠豔的背後,有着哀激孤憤之思,透過悽清幽冷的外表,不難感觸到詩人熾熱如焚的肝腸。鬼魂,只是一種形式,它所反映的,是人世的內容,它所表現的,是人的思想感情。

標籤:李賀 蘇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