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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帆詩評論文

論文1.65W

朱帆先生的《兩鄉樓詩詞存稿》中有不少詠物和題圖的詩詞,前者是自然之實物,如花草蟲魚之類,後者是有關這些實物的畫幅攝影之作,所用形式主要是絕句,寫得溢彩流光,別具情趣。中國曆來的詩人無不喜歡詠物題圖,因而留下了無數光燦的作品,形成了題詠詩詞的藝術共識和成功寫作祕笈,概而言之就是不即不離,不沾不滯,講究出其神韻,寄其情懷。朱先生是學院詩家,更嫺於這些經妙,因此,集中這類詩詞雖然不多,然均是光彩華章,可媲美於唐宋之大家。

朱帆詩評論文

妙筆點畫,出彩傳神。

詠物必“及”其物,出其形態,但不是物品說明詞,不是照相,講究的“是又不是”,重在出其神采。先生有《詠盆景十一首》,其中詠《仕女雲鬟?九里香》:“綠鬟如雲拂綺霞,前身合在帝王家。懶憑梳洗歸金屋,依舊釵橫玉墜斜。”出現在我們面前的九里香造型是一位端莊嬌矜的古代仕女,她秀髮如雲,嬌容如仙。她是屬於帝王家的,但是她不屑於精心梳妝,仍其釵橫玉墜,慵疏隨意,由於自然,更婉雅動人。一段風流瀉於筆端,萬縷神絲漾於心底,先生之作妙也。描寫榆樹造型:“舞罷依郎整翠翹,幾回魂斷楚宮腰。而今沉醉東風裏,夢聽當年碧玉簫。”楚腰纖細,偎依郎懷,嬌娜似不勝薄紗。描寫山紫荇盆景,題爲“花雨輕寒”,曰“曉陰花雨釀輕寒,仙女雲裳晾未乾。閒夢不歸蘭燼落,爲誰風露獨憑欄?”寫翠葉榕“多情有恨何曾見,翠袖春寒月上時”……一個個人物栩栩如生,神采飛揚,詩情畫意感人心扉。

奇聯巧構,意趣洋溢。

奇妙的聯想,豐富的想象,向來是詩人的擅長,也是詩之爲詩的緣故。詩人題飛來石:“補天無分此勾留,飛落塵寰幾度秋。可是秦皇鞭下石,爲逃世亂到羅浮?”將眼前之奇石說成是當年女媧補天未用之石塊,滯留於塵寰,然而即便出身如此不凡,也難免秦王暴政,爲逃難免辱躲隱於此,是可幸,實可悲。

詩人想象之奇、聯結之巧、寄託之深,可謂絕矣!《爲友題畫詩二十五首》,其中《題柏茂畫姜花》“開近污泥濁水旁,移來紙上也芬芳。皆因不惹時人眼,長帶詩情入畫廊。”雖處污淖,仍保清芬,不入俗眼,故進讀章,聯得奇巧。題《石上蒼松圖》“老樹生頑石,虯枝指上蒼。問天緣底事,材大不爲樑。”石之不遇,情鬱有憤,仍“虯枝指上蒼”,倔得令人嘆惋。《題黃牡丹》“過盡春宵幾點寒,雙飛粉蝶下雲端。畫家也解時人意,細研黃金寫牡丹。”時人之金夢、世態之崇尚,巧從眼前牡丹之黃色而出,是謔畫者,還是剌世俗,何須辯也。詩人《題海邊風景攝影》“椰林微雨釀新晴,儷影翩翩一傘輕。談到情濃濃似夢,不知身已入丹青。”後兩句真是奇妙之構,將影照之作、丹青之寫與實景真人巧構於一篇之中,妙趣洋溢。總之,先生所寫無不避常出格而又合於情理,不留縫紉之痕,妙也。

詩詞終是言志寄情的載體,詠物實是借物言世,諷時警世,寄託情懷是詠物詩詞得以存在傳流的根本。詩人即便是率意而爲也或多或少帶着自己的.人生之慨、閱世之悟。

先生題《十二生肖詩》,均有所喻。寫鼠“莫向蘇州尋舊宅,況鍾已去獄難平。”諷世無清官,寰多冤獄,可嘆。寫虎“只緣新得天恩寵,不畏人間有武松”,刺世有黑惡,後有保護傘,爲惡者有恃無恐;勸兔“此去山林休撞樹,村頭尚有守株翁”,人世可怖,即便是白髮老翁,也多攫取之心。寫馬“飛蹄奮鬣越雄關,險道奔馳只等閒。百戰沙場餘瘦骨,歸來依舊放南山”,感嘆功高無賞也。說豬“在野能搏豹與獅,柵欄一養便肥癡”,剌臃嘲懶,也警示育人當有道。詩人感嘆鍾馗“世路由來鬼蜮多,鍾馗能啖又如何。縱然撐破便便腹,依舊秋墳鬼唱歌”,慨嘆即便是鍾馗也不敢啖“如花鬼”,而且擔心“厲鬼啖鍾馗”,因爲“善人每被惡人欺,自古人間萬事奇”啊。詩人同情弱者,可憐被欺者。羅君兆榮畫柳絲懸青蟲,上有美人凝睇而視焉,索詩,因題絕句:“楊柳輕搖幾縷絲,美人倚樹漫沉思。園中蝴蝶翩躚舞,誰賞青蟲未脫時。”青蟲未脫,有誰可憐,更有誰伸一指而解救?詩人之題發人深省。

又,《題友人畫鷹》:“凌空一夢早成空,鴉雀紛爭亂世雄。回首危崖何處是,且睜醉眼立梧桐。”《醉中題柏茂畫葫蘆瓜》“淋漓醉墨古今無,作畫持杯氣自殊。酒後襟懷劫後筆,不依模樣畫葫蘆。”雖經歷劫,其桀驁之性猶存,似見詩人之影也。

詠物之作,總是旨在託而言志,把自己的某種理想、人格或感情融於某種具體事物,所借之物既是作者的理想、旨趣、節操的化身,更是作品主旨和形象的載體。一首好的詠物詩,總是以其生動的形象和強烈的美感吸引讀者,而且有意無意地、或深或淺地透過所詠之物,或流露作者的人生態度,或寄寓美好的理想,或隱含生活的道理。但是詠物題圖畢竟不同於政治性的嚴肅表態,作者戲筆也不等於己之真情實意,朱先生是也,無數玩詩者是也,因此絕不能像文痞姚文元之流搞捕風捉影無限上綱,若仍如是,還有詩詞之詠嗎?天下還有藝術嗎?心存餘悸,故加此“蛇足”,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