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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語言語用維度思索論文

論文2.2W

近年來,隨着模糊邏輯的提出和各相關學科的蓬勃發展,國內外關於模糊語言和語言模糊性的研究方興未艾。該領域的研究主要可以歸納爲邏輯、語用、心理、認知等幾個方面[1]19-100,如舍奈爾運用自然語言作爲例證從語義和語用結合的角度研究模糊語義及模糊語言的使用和理解,她不僅分析了幾類模糊語言的語法結構和語義特徵,更值得注意的是貫穿其著作始終的對於模糊語言語用維度的探索。她指出,在日常語言使用中,模糊語言大量存在,人們爲了達到交際目的,不僅需要使用精確語言,而且需要使用模糊語言[2]4;模糊性是語言的內在屬性[2]8;模糊語言的使用和理解應該從語義和語用結合的角度來研究[2]20。以上這些有關模糊語言存在的合理性、語言模糊性的產生根源及其使用和理解,與語言哲學所關心的問題如意義、語言與世界、語言與思維等也是密切相關的。

模糊語言語用維度思索論文

一、模糊語言與語言的模糊性

對於模糊語言語用維度的關注,不僅是語言學內部的問題,從某種角度上說,也是語言哲學發展的一個映射。語言表達能否具有確定的意義,一直是西方語言哲學家熱烈討論的一個問題[3]69。在語言哲學發展史上,哲學家們對於語言模糊性的態度呈現出從否定到接受並肯定其合理性的態勢。總的說來,以弗雷格、羅素等爲代表的理想語言學派的哲學家們排斥模糊、歧義等現象,認爲它們是語言的“缺陷”[4]553,追求語言的精確、完美,從形式與邏輯角度分析語言,旨在探索語言研究的科學範式,併力求將日常語言轉化成爲一種理想語言。而以萊爾、格萊斯、奧斯汀等爲代表的日常語言學派哲學家則將關注焦點轉向了語言在實際中的運用,並不否認日常語言經常出現歧義、含混和混亂[5]195,而是肯定其存在的合理性。維特根斯坦[6]49將模糊語言與朦朧相片比較,認爲有時模糊和朦朧正是我們所需要的。舍奈爾對於模糊語言的態度及所採用的研究維度都符合日常語言學派哲學家的精神。舍奈爾開篇即明義,指出人們長久以來形成的對於語言的模糊、歧義、含糊等現象的否定態度過於簡單化[2]1,並強調語言的模糊性實際上並無“好”、“壞”之分,關鍵在於是否能夠得體地使用模糊語言[2]3。她還進一步聲明,對說話者和寫作者如何在精確與模糊之間轉換以滿足交際需求的研究是她的主要目的所在[2]4。值得注意的是,舍奈爾對意義的理解與格萊斯的意義理論也有關聯,她將其定義爲“表示聽者能夠根據情境和背景知識,從對特定場合、特定話語的合理推斷所能得到的所有命題意義”,即意義包括“句子意義”、“命題內容”、“蘊含”、“含義”等所有方面[2]24。換言之,意義等於語義加語用(semantics+pragmatics=meaning),意義是字面意思(whatissaid)加上含義(whatismeant)[2]29。那麼語言的模糊性不僅要從語義層面來分析,而且要從語用意義上來理解。她做了一系列實驗,其中一個是讓受試者對於不同語境中的相似模糊表達式作出推理,結果很有意思:a)…acarorsomethingcameby…b)They’vegotacarandthat…a句和b句中的模糊用語orsomething及andthat這兩個模糊表達式字面意思並沒有多大差異,但受試者根據不同語境對兩者的蘊含給出了截然不同的推理。受試者根據動詞cameby將車(car)與“交通工具”這個語義範疇相關聯,對於其後的模糊用語orsomething給出的最佳例證是與“交通工具”這個語義範疇相關的概念,排在前三位的是卡車、大蓬貨車、公共汽車[2]146;而b句中的動詞got無疑使人更傾向於將汽車與“富人的財產”這個語用範疇相關聯起來理解,而其後的模糊用語orthat則被理解爲洗衣機、洗碗機、帶三間臥室的半獨立式房子等與財產相關的概念[2]128。因此,舍奈爾透過此測試得出的結論是,必須根據語言知識和世界知識這兩方面才能確定一個模糊範疇標記語的範疇指稱[2]128。從另一個角度看,我們也可以說,對於模糊語言意義的理解必須結合語境,離不開語義層面的分析和語用層面的推理。

二、模糊語言產生的根源

對於語言模糊性產生的根源,研究者看法不一,但無不涉及哲學維度的問題,如語言與客觀世界、語言與認知、語言與思維、語言與使用等。舍奈爾[2]5-13回顧了前人關於模糊語言根源的討論,總結起來主要爲以下幾種觀點:語言的模糊性源於語言使用的現實世界的模糊性;語言的模糊性是語言的內在屬性;語言的模糊性源於思想的模糊性,而非語言系統本身;模糊語言的使用是出於語言交際的需要。舍奈爾對於語言模糊性根源的認識則綜合了不同看法,首先她認爲模糊是語言的內在屬性[2]9,是語言的構成要素[2]8;其次,她也認爲一些模糊語言源於客觀世界的模糊性或者源於人們感知世界的侷限[2]7。我們需要特別關注的是,舍奈爾認同克里斯托和戴維的語用觀,即在非正式語境中,說話人可能有意選擇模糊語言實現交際目的[7]116。這一點在她對模糊語言現象的形式劃分上表現得很明確。舍奈爾探討的模糊語言主要包括模糊附加詞、模糊詞語及模糊蘊含這三類模糊語言現象[2]18。我國學者對模糊性的根源也做出了一些頗有意義的區分,如伍鐵平[8]141-142指出,要區別兩種模糊性:本體模糊性(ontologicalfuzziness)和認識上的模糊性(epistemologicalfuzziness,或者叫觀念上的模糊性),前者指的是客觀存在的模糊性,如顏色詞的模糊性反映了客觀世界中的顏色本身就構成一個連續系統,各種顏色之間並不存在涇渭分明的界限。後者指的是人們頭腦中的模糊性,而不是來自客觀世界本身界限的不分明。如漢語稱謂語“舅舅”反映的是兩種親屬關係,壯語則用不同詞表達。張喬[1]48則贊同舍奈爾的客觀世界存在着一些感知意義上的'模糊事物的觀點,但不認爲客觀世界本身有模糊事物存在。正如布萊克所說的,顏色詞模糊性的根源“在於語言或不完善的感知:存在顏色過渡的準確點,只是我們沒有能力找到它罷了”[8]287。歸根結底,學者們考慮更多的是語言與客觀世界、語言與思維、認知的關係,沒有像舍奈爾一樣重視語言使用者的主觀能動因素。

三、模糊語言的語用功能

舍奈爾充分運用了格萊斯的合作原則及布朗和列文森的禮貌原則,用會話分析的方法,對自然語言中模糊語的使用和理解進行了語用分析。她還專闢一章(第八章)概括性地討論了模糊語言在會話中的一些典型功能,主要有以下幾點[2]173-195:1)提供適量的資訊2)刻意保留資訊3)說服性使用4)詞彙空缺5)缺少具體資訊6)置換作用7)自我保護8)權勢與禮貌9)非正式性及氣氛的營造10)女士語言如下例說明了禮貌因素在模糊語言使用中的作用:Couldwe,whenyougiveusouressaysback—andgiveustitles—couldwesortofmeetorsome-thing—because(.)Imean—theremightbethingswewanttoask[2]190學生在向老師提出直接請求後,透過使用模糊語言sortofmeetorsomething,一方面緩和語氣,另一方面提供選擇,以減輕對老師面子的威脅。按照格萊斯的理論,說話者既可以遵守會話原則,也可以違反這些準則,說話者違反會話原則時,會產生特殊效果,即他稱作的會話含義。舍奈爾分析表明,模糊表達式的使用同樣能用格萊斯的理論來解釋,例如在語言學會議上報告語料提供者(in-formantwork)工作的一篇論文[2]33:We’vegotaboutfiveorsixofthembutI’monlygoingtotalkaboutthreeofthemtoday.顯然這位語言學家知道自己的研究中涉及的語料提供者的確切人數,他本可以遵循數量準則,告訴聽衆確切的數字,而不使用模糊語言。既然他違反了數量準則,我們可以假定他是要傳達言外之意,例如舍奈爾將此會話含義解釋爲:這個人數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即將談到的這三個語料提供者。品克[9]396指出,使用模糊語言是外交常用策略,他引用了一個有趣的關於女士和外交官區別的笑話:當女士說“不”時,她意思是“也許”;她說“也許”時,其實意爲“是”;如果她說“是”,她就不是淑女。當外交官說“是”時,他意思是“也許”;他說“也許”時,其實意爲“不”;如果他說“不”,他就不是好外交官[9]396。這個例子不僅表明模糊語言在日常生活中的普遍存在,而且很好地說明了精確與模糊的辯證關係,精確語言可以表達模糊意思,模糊語言在特定情境下也能表達明確意義。在會話中恰當地使用模糊語言可以很好地實現交際目的。反之亦然,創造性模糊語言的使用也可能帶來消極後果,品克也給出了模糊語言使用不當的例子,如某兩公司簽訂的商業合同中的模糊用語導致耗資巨大的訴訟等[9]397。

四、結論

需要指出的是,雖然在舍奈爾的研究中貫穿始終的是這種對語用維度的關注,但她卻認爲,“思想而非語言是模糊的”這種觀點,是將問題從語言學轉向心理學、將語言分析簡單化的一種企圖;思想的模糊性並不能排除語言系統本身的模糊性。我們認爲,模糊不光是語言的特徵,也是思維的重要特徵。品克[9]1-2從經濟賠償案角度來分析911事件時,指出event這個概念的模糊性,世貿雙塔被襲擊到底算一次恐怖事件(oneevent)還是兩個事件(twoe-vents)?答案的確認將使得賠償金額相差35億美元。姑且不論此爭論的道義維度,語言的模糊性此刻不再是單純的語言屬性、認知侷限性和語言使用規約所能解釋的了。追隨日常語言學派哲學家的探索,我們發現,模糊語言和語言的模糊性是日常語言中普遍存在的現象,靈活轉換明確語言和模糊語言能幫助說話者根據語境需要實現不同的交際目的。語言的模糊性在語義層面上是語言的內在屬性;在語言使用上,是說話者的目的和意圖使然;同時,由於人類對客觀世界的認識是有侷限性的,也造成了認知意義上的語言模糊性。因此,模糊語言沒有好壞之別,只有是否得體之分,語言使用者應該培養根據語境需要合理使用模糊語言的語用能力。然而,我們同時也發現,日常語言學派對於語言使用的關注已經不能解釋思維模糊與語言模糊關係的問題。與舍奈爾所認爲的相反,心理學及其他交叉學科的研究並不是將語言模糊性研究簡單化或將其轉移,模糊語言需要從認知和心理維度介入,需要深入研究人的大腦屬性是如何影響人的語言特徵的[4]5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