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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讀《滕王閣序》

導語:俊才王勃。“認識 ”這位山西的才子,是初中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惟有他那句千古名句“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相信大家一定孰知吧?反正我記憶頗深,時退當年,只知王勃者,初唐四傑“王楊盧駱”之一。餘啻於此,並無甚冗腴的記憶。

重讀《滕王閣序》

我沒有出過遠門,自然也就未曾到過江西南昌,去領略贛江邊上那氣勢恢弘的滕王閣了,我對滕王閣的點滴認識都來自於王勃筆下的一篇《滕王閣序》。王勃對自己的詮釋很有特色,寥寥數語就把胸懷大志但始終憂鬱帳懣的鮮活形象展現出來:“勃,三尺微命,一介書生。無路請纓,等終軍之弱冠,有懷投筆,慕宗愨之長風。”大體是說我王勃三尺男兒卻只有卑微的命運,只是一個貧賤的書生,已到了終軍羈南越王而致之闕下的二十多歲年齡,卻無法尋到請纓報國的機會,只想有一天能投筆從戎,象宗愨那樣地“願乘長風破萬里浪”。我之所以如此地喜愛這篇文章,就是覺得王勃筆下抒懷言志的優美文辭似乎都在替我說話,而且字字珠璣中充滿着一種永不苟且的桀驁,這也是我在平素的行爲舉止中尤爲重視的品格。

王勃是初唐時期一個有名的才子,據說他七歲就能寫很好的文章,十四歲上“舉幽素科,授朝散郎,爲沛王府修撰”。王勃曾與楊炯、盧照鄰、駱賓王並稱 “初唐四傑”,其中又以王勃才氣最高,成就最大,這些才氣和成就也使得他飽經滄桑和憂患,甚至差一點被砍了頭。早在年不滿二十歲時,心高氣傲的王勃因看不慣皇親國戚整日沉溺於鬥雞取樂玩物喪志,寫了一篇題爲《檄英雞王》的遊戲文章,未想一下觸怒唐高宗,被遣出了王府。往後他漫遊蜀中,一度補任虢州參軍,又因得罪同僚被革去職務,其父雍州司功參軍王福疇也因此受牽連而被貶爲交趾令。《滕王閣序》又稱作《秋日登洪府滕王閣餞別序》,是王勃往交趾省親路過洪州,也就是現今的南昌時即席所作。相傳滕王閣是唐高祖之子李元嬰任洪州都督時修建的,因李元嬰後被封爲滕王而得名,王勃路過洪州,適逢當地官吏修葺滕王閣且於閣中大宴賓客,邀請他也“躬逢盛餞”,席間有人提出爲修繕一新的滕王閣寫篇駢文,使當時的空前盛況流傳於世。文人雅士們相互謙讓,誰都想等着看別人的好瞧,推來讓去到了王勃跟前,竟被他當仁不讓地應承下來,當衆磨墨揮毫淋漓渲瀉,把身後的秀才舉子們氣得個夠。唱諾的趁機貼近高聲宣讀寫出的每一個句子,挑“毛眼”的一個勁兒搖晃着腦袋嗤嗤竊笑,直到王勃筆下狂草出“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旖旎文采,才總算鎮住了滿座高朋,再無一人敢另眼小覷了。

《滕王閣序》寫得情景俱佳,聲色並存,意境開闊,詞采絢麗, 氣勢奔放,對仗工整,在駢體文中確實是難得之精品。文章以描繪滕王閣周圍的地理、歷史、人文環境爲切入點,信手指點寥廓山川,順勢展開,出神入化,譴詞用典既全面又貼切,有很好的閱讀性和耐讀性。文章僅用“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廬。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就將古城南昌在當時稱作洪州都府,星空的分野屬於翼軫兩宿,地接衡、廬兩山所在的衡州和江州,以三江爲襟,以五湖爲帶,控制楚地而連接閩越的地理環境交待得一清二楚,語言表達能力已到了超凡脫俗的境界。而對人文的描述,雖以頻閃的典故令人目不暇接,卻盡在“物華天寶”與“人傑地靈”的涵蓋之中,好在籍以“童子何知,躬逢勝餞”來謙虛自己年幼矇昧,竟有幸得予參加盛宴,趁此機會幽上一默,穩妥地收住筆鋒,轉而潑墨一般重筆描繪周遭秀麗如畫的山光水色,突出了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四美俱”,賢主、嘉賓“二難並”,極目眺望長空,盡情歡娛於閒暇時日的逸然興致。

王勃在文中以大量的筆墨抒發了自己懷才不遇的冷涼,同時表達了自己不甘失敗銳意進取的遠大志向:“嗟乎!時運不濟,命途多舛!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屈賈誼於長沙,非無聖主;竄梁鴻於海曲,豈乏明時?所賴君子安貧,達人知命。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大意是說:唉!生不逢時,命運多不順暢!被漢文帝發現後得予重用的馮唐容易白髮滿頭,漢武帝時的.名將李廣卻比部下更難得到封邑。西漢賈誼受屈被貶於長沙,並不是因爲沒有聖明的君主;使東漢高士梁鴻逃隱於海隅,難道說當時缺少一個昌明的時代?所依靠的是君子安於貧賤,通達的人知道怎樣正確對待命運的安排。年老的人應該使自己更有氣節,寧願改變晚年求靜的心境;窮困潦倒時理當顯得格外堅強,纔不致隕沒自己高尚的志向。這段話經反覆咀嚼品味下來,對走好一生尤其具有非凡的指導意義,不僅是王勃短暫一生的真實寫照,也是歷代文人墨客突不破的理想氛圍。王勃把不加推辭便在大庭廣衆之前成就此文的理由說成是“楊意不逢,扶凌雲而自惜;鍾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慚?”也就是說假如司馬相如不是得到蜀人楊得意舉薦,平生只能撫凌雲之賦而暗自嘆惜;既然遇上了深諳琴韻的鐘子期,即使象伯牙那樣奏一曲流水又有什麼慚愧呢?一下又爲先前嗤之以鼻的文人雅士們找回了丟失的面子,可見王勃聰明之中暗含狡黠。

史料記載關於王勃的傳言謬誤很多,怎樣理解或揣測差別都不是很大,而我總是喜歡相信較爲直觀的那一部分。多數典籍都記述了王勃渡海省親時不慎落船溺水,驚悸而死,時年二十八歲這一事實。對於王勃的英年早逝,可以得到很多種定論,畢竟他對古代五言律詩和七言歌行的改良功不可沒,他的死是浩若煙海的中國傳統文化中一次看得見的重要損失。想要徹底讀懂王勃的《滕王閣序》總是很難的,需要逐字逐句對照歷史典故加以領會才行,但要徹底讀懂王勃本人似乎更加艱難,這就需要歷史地將自己擺回到當時的社會現實之中,循着他對“勝地不常,盛筵難再”的慨嘆和惋惜,再度審慎地仔細貼近另一個微不足道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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