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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樓春》全詩翻譯賞析

南宋 劉克莊 《玉樓春》

《玉樓春》全詩翻譯賞析

年年躍馬長安市,客舍似家家似寄。青錢換酒日無何,紅燭呼盧宵不寐。

易挑錦婦機中字;難得玉人心下事。男兒西北有神州,莫滴水西橋畔淚。

註釋:

別本題作[戲呈標節推鄉兄]。節推,節度推官,宋代州郡的佐理官。

長安:借指都城臨安(杭州)。

青錢:指銅錢,古時錢幣因成色不同,有青錢和黃錢兩種。

無何:沒有什麼,意謂什麼正事都不做。

呼盧:古時一種賭博,又叫樗蒲,削木爲子,共五個,一子兩面,一面塗黑,畫牛犢,一面塗白,畫雉。五子都黑,叫盧,得頭彩。擲子時,高聲大喊,希望得到全黑,所以叫呼盧。李白《少年行》:“聽盧百萬終不惜,報仇千里如咫尺。”

機中字:用蘇惠事。晉竇滔妻蘇惠字若蘭,善屬文。滔仕前秦符堅爲秦州刺史,被徒流沙。蘇氏在家織錦爲迴文璇璣圖詩,用以贈滔。詩長八百四十字,可以宛轉循環以讀,詞甚悽惋。

玉人:指歌妓舞女之類。

神州:中國,此指國家的領土。

水西橋:劉辰翁《須溪集·習溪橋記》載“閩水之西”(在福建建甌縣“,爲當時名橋之一,又《丹徒縣誌·關津》載”水西橋在水西門。“此處泛指妓女所居之處。

譯文1:

年年騎着高頭大馬在京城裏東奔西跑,竟然把客舍當成了家裏,家裏反而像成了寄宿的地方一樣。每天都拿着青銅大錢買酒狂飲,整日吊兒郎當,無所事事一天混到晚,每天晚上點起紅燭擲骰賭博,經常都是徹夜不眠一直到天亮。你應該知道,妻子的真情容易得到,妓女的心思卻難以觸摸猜透。西北的神州還有沒收復,男子漢應該有收復故土的豪情壯志,切不要爲了紅粉知已而把而輕易地流下幾行男兒淚。

譯文2:

好一位同鄉的林老史,身在國都,應卯官衙,卻年年歲歲,冶遊無度。他躍馬街市,有家不歸,白日縱酒,夜晚豪賭,實在可嘆!家有賢妻,他卻從不理會她的堅貞嚴操;青樓的娼婦,他倒要百般去奉承她的心事。待到了明瞭那嬌滴滴的玉人兒其實是一番虛情假意,他還要跑到水西橋下大滴其傷心沔,實在可卑!

譯文3:

京城裏、年年躍馬又揚鞭,旅館似家園、家園卻像寄宿店。

天天無別事,拿着銅錢把酒換。點燃紅蠟燭,擲骰(tóu)賭博夜不眠。

妻子織成迴文詩,情意深摯文字淺。妓女貌美如天仙,得其真心難上難。

男子漢,應當是、放眼神州復中原,切不可、水西橋畔把淚彈。

賞析:

小標題“戲林推”,黃升《花菴詞選》作:“戲呈林節推鄉兄。”節推就是推官。首句“躍馬長安”,指林推官騎馬巡行首都的街市。長安本爲漢、唐京師,這裏用來借指臨安(今浙江杭州)。他與作者同鄉,家在福建莆田縣,現在供職於京師,年復一年,長期以客舍爲家,而在家之日倒反而如寄旅之客一般,十分短暫。

接下兩句,從“客舍似家”引出林推官的日常生活。白天是將錢沽酒豪飲,更無別事。“無何”,見《漢書·袁盎傳》:“南方卑溼,絲(即盎)能日飲,無何,說王母及而已。“師古曰:“無何,言更無餘事。”晚間則高燒紅燭,通宵賭博。作者在另一首《菩薩蠻》戲林推是亦說:“小鬟解事高燒燭,羣花圍繞樗蒲局,道是五陵兒,風騷滿肚皮。玉鞭鞭玉馬,戲走章臺下。笑殺灞橋翁,騎驢風雪中。”可見林推官是在妓院中進行賭博。“呼盧”,指呼“盧”的聲音。《晉書·劉毅傳》:“後在東府聚,樗蒲大擲,一判至數百萬……毅次擲得雉,大喜,褰衣繞牀叫。謂同坐曰:‘非不得盧,不事此耳。’裕惡之,因挼五木久之,曰:‘老兄試爲卿答。’既而四子皆黑,其一子轉躍未定。裕喝之,即成‘盧’焉。”五木類似骰子,五子全黑稱爲“盧”,擲得“盧”便獲全勝,所以賭徒們都連聲呼“盧”。對於同鄉友人這樣的生活方式,作者是深感不安的,所以下片就着重在勸慰和激勵。

下片“易挑”兩句運用對比,一方面是家鄉對丈夫的愛情忠貞不渝的妻子,另一方面是京師妓院中三心兩意的美人。“錦婦機中字”,見《晉書·竇滔妻蘇氏傳》所載:“滔,苻堅時爲秦州刺史,被徙流沙。蘇氏思之,織錦爲迴文璇圖以贈滔。宛轉循環以讀之,詞甚悽婉。”作者認爲,林推官妻子的真摯情意猶如蘇氏錦織迴文詩那樣明確易解,而妓女變化多端的心事卻是難以捉摸,相形之下,應該珍惜妻子對自己的一片深情。

最後兩句筆鋒一轉,陡然振起,“男兒西北有神州”,這句話是全詞中心思想所在,作者慨然指出,大丈夫生當國家難之秋,應以收復中原爲己任。“忽醒然,成感慨,望神州。可憐報國無路,空白一分頭。(楊炎正《水調歌頭》)“浪說胸吞雲夢,直把氣吞殘虜,西北望神州。”(戴復古《水調歌頭》)這是多少愛國志士一致的心願。末句針對上片林推官沉湎於聲色的生活,希望他不值得爲那些水西橋畔的妓女拋灑淚水,而是要振作起來,有所作爲,爲恢復中原增添一分力量。

賞析二:

此詞是劉克莊爲規勸林姓友人而寫的一篇佳作。飲酒狎妓,原是文人津津樂道的快事。但時值國運衰頹,時勢艱危,詞人早已沒有了心思。因此對林姓友人的縱酒狎妓生活深感惋惜和遺憾。因而寫詞予以規勸,頗具辛派詞人特色。

詞的上片極力描寫林的浪漫和豪邁。“年年躍馬長安市,客舍似家家似寄”言其久客輕家。“長安”借指南宋都城臨安(今杭州)。年年馳馬於繁華的都市街頭,視客舍(借指酒樓妓館)如家門而家門反象寄居之所,可見其性情之落拓。“青錢換酒日無何,紅燭呼盧宵不寐”則具言其縱情遊樂。二句蓋從杜甫《偪側行贈畢四曜》“速宜相就飲一斗,恰有三百青銅錢”及晏幾道《浣溪沙》“戶外綠楊春繫馬,牀前紅燭夜呼盧”等語化出。“無何”即無事,“呼盧”指賭博。日夜不休地縱酒浪博,又可見其生活之空虛。

作者在其它詞作中也提到過這位林姓朋友的狎妓縱慾生活,可以互參。如此描寫,表面上是對林的豪邁性格的讚賞,實際上則是對林的放蕩行爲的惋惜。

下片就點對林的規箴。“易挑錦婦機中字,難得玉人心下事?”二句對舉成文,含蓄地批評他迷戀青樓、疏遠家室的.錯誤。妻子情真意切,忠實可靠,妓女水性楊花,朝秦暮楚,一點也不值得信賴。結末“男兒西北有神州,莫滴水西橋畔淚”二句熔裁辛棄疾《虞美人。同父見和再用韻答之》“我最憐君中宵舞,道男兒到死心如鐵”及《水調歌頭。送施密聖與帥江西》“同賤子親再拜:西北有神州”等句意,熱情而嚴肅地呼喚林某從偎紅倚翠中解脫出來,立志爲收復中原建立一番功業。“水西橋”是當時妓女聚居的一個地方,“莫滴水西橋畔淚”即不要同那些妓女們混在一起,灑拋那種無聊的傷離恨別之淚。這樣的規箴,辭諧而意甚莊,“旨正而語有致”(《藝概》評後村詞語)。末二語尤見壯心,“足以使懦夫有立志”(《白雨齋詞話》評此詞語)。

總之,這首詞的情感格調是非常高的。詞中充滿着一種高揚的愛國主義激情,對聲色犬馬的糜爛生活極其不屑,讓人讀後擊節佩賞。其藝術風格上的特色是:氣勁辭婉,中剛外柔。作者對他這位朋友的荒於狎妓是非常惋惜的,從篇末二句一揚一抑的情感落差來看,甚至頗有點慍怒。但用來表達此種惋惜和慍怒的言語卻十分委婉,心中激昂慷慨,筆下溫厚和平,摧剛爲柔達爐火純青的地步。此詞章法亦甚精巧,上片寫人,下片致意,既各有所重,又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