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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現代詩歌

詩歌1.54W

一、黎明

黎明的現代詩歌

公雞一聲“咳”,將胸腔內赭紅的鮮血,濺上天幕。一張皺紋縱深的臉,從血的背景中爬上山坡。鍋——盆——碗;鐵鋤——彎刀——犁鏵碰撞的聲音,惹怒了正在沉睡中的茅屋:冒出了青煙。

生活開始之時,一隻垂死掙扎的貓,從一扇破舊的門板縫裏爬過。

三次進城

第一次進城,爺爺牽着我,開始認識生活,我就迷路了。跟我一起迷路的,還有一籃子雞蛋。那時,我便知道了,我的世界只有一個村莊。就像一隻雞,只能將蛋下在一個草堆裏。從此,我也就長大了。

第二次進城,父親送我到車站,行囊裏裹着母親的淚水,走入了社會這所塑造命運的學堂。跟我一起進城的,還有一雙布鞋。那時,我的生活有一半屬於城市。布鞋永遠跟不上皮鞋走路的速度。從此,我學會了流浪。

第三次進城,我攙扶着爺爺,走了一輩子路的他,也迷路了。他年輕時雖走南闖北,直到年老才醒悟:自己熟悉的只有一根田坎,田坎上的幾道拐,幾個坑,幾窪水。因此,才把飛奔的汽車當作一隻雞去親近,結果,“雞飛蛋打”。從此,我也就老了。

二、荒園子

一個人走不動的時候,路就變得短了。上坡啃食青草的山羊,也不再出行。只需留守家園,細嚼被歲月拉長的鬍鬚——充飢。

一個人走不動的時候,人就變得小了。學會蹲在一塊荒園子裏,跟一羣過往的螞蟻遊戲。並獻出身上鬆懈的皮肉,做一頓最後也是最美的晚餐——贈災。

風在遠處嘆息。肚皮脹得凸鼓的螞蟻,藉着一根朽壞的骨頭,在裏面建了一個溫暖的`巢——躲雨。

三、油燈

一盞油燈,撥亮滿天繁星。土屋的牆壁上,爬滿了螢火蟲的光影。屋角的木櫃上,一臺老式黑白電視機,正在上演一場新世紀的愛情。哭哭啼啼,沒有觀衆。

人的注意力,停留在一雙滄桑的手上。那雙手憑藉一枚鋥亮的鋼針,縫補逝去年代裏的事情。記憶像燃燒的火苗,徐徐拉長。一個孩子看見父親的年齡,與他一樣小,然後,在故事中睡着了。

那盞油燈就這麼燃了許多年,時間的罡風也沒能把它吹滅。電視裏的故事重複着播了很多遍,上演了又落幕,落幕了又上演。而孩子的故事纔剛剛開始。

四、吹口琴的老人

一個老人吹着口琴,從街邊走過,趕路的行人步履匆匆。沒有人聽懂他吹奏的旋律,人類對瘋子充滿厭倦。風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在一個午後,像一柄劍,擊穿內心的獨白。

口琴有些陳舊了,邊沿已經掉色。顫抖的手指掌控着口琴的節奏,曲調似斷腿的螞蚱,在蠟黃的臉上趔趄着舞蹈。神情專注的樣子,像一部老電影裏的某個情節。

老人每走過一個地方,就留下一個問號和歎號。把一個無聊的下午,分隔成衆多個片段。記憶粉碎了,生活蒼老着。老人走過的道路,鋪滿哀傷的夕陽,在訴說往事。

黃昏降臨,趕路的行人依舊步履匆忙。

五、冬雪將至

冬天到來之前,我已經不出門了。躲進一間能夠避風的房子,等待一盆火,或者,一個遙遠的資訊。像一隻蝸牛,將頭縮進肚子裏,連觸鬚也不露。我必須趕在大雪來臨之前,給自己的記憶蓋上棉被。

我懼怕入冬的第一場大雪,帶來純潔的同時也帶來霜凍。那樣,我春天放飛的那隻蝴蝶,會辨不清回家的方向。被潔白劃破的傷痕,比一把利刃劃破的傷痕,藏得更深。

冬天,拒絕一種美麗,獲取一種平靜。

一尾遊走於水中的魚,永遠生活在寒冷內部,卻每天都帶着陽光呼吸——一個鮮活的化石標本,在誰的心上敲擊出輓歌。

冬天到來之前,我不出門了。我被寒冷咬傷的咽喉,還帶着噴血的咳嗽。我躲進房子,等待——資訊——一盆火。

當春陽終於照臨大地的時候,我濡溼的眼眸,看見了蝴蝶飛翔的姿態——潔白舞動下的潔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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