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山和樹林詩歌

父親

我至今都不能夠忘卻你疲憊的身影

冬天 你從山中歸來

半睜着雙眼 木然地嚼着飯

馬兒噴着響鼻渾身霜氣

父親 你曾說

是山和樹林陪伴了你的青春

你摘葡萄撿草莓

拉回來成車的蘑菇和木柴

換回勉強可以餬口的衣食

我能想象當初這一切是多麼美好

我至今還常常能憶起 大山裏

父親你引吭高歌 情不自禁

你能憶起每一道山樑的名字

每一條溪流都無法逃脫你的記憶

在那些淳樸而清貧的年月裏

汗水 山川和樹

是那樣自然而毫無勉強的

被揉進泥土一樣的心裏

而在這日益繁華而浮躁的年月裏

幾十年後 父親

我重新又和你一樣

再次用苦澀的汗水

換回勉強可以溫飽的衣食

但城裏沒有樹林的`清爽和山的壯麗

只有樹林一般直立和密集的煙囪和尾氣

和前所未有的勞動

和你過去從不曾遭受的鄙夷

和你幾乎不能接受的

想要吞下一切的魔鬼一樣的野心！

可是 父親啊

我的血管裏仍舊儲存着關於美的記憶

那莫不是你曾經關於樹和山林的記憶？

也許是被這種記憶所驅使

我不由自主地逃進額爾齊斯的樹林

在春天的茂盛的樹林和水濱

血管裏的記憶開始沸騰了

於是我常常在這裏深情的呼吸

我常常不由自主的想用畫筆

欲將這裏的美無限制地加以演繹

一如你當年常常坐在大山的懷裏

引吭高歌 情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