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菜包詩歌

1

菜包裏面，無非是米飯，再加些大醬、蔥段、香菜

也可以放些紅豆、大棗、芝麻

菜包，包裹了鄉村的收成和生活

想起小時候，媽媽給我打菜包，我手捧菜包，在夏日聽蟬、秋夜賞月，整個村子瘋跑

滿嘴飯粒和褐色的大醬，

菜包，在手裏一再按捺，一個聲音在身體內來回走動

思念就從菜葉子開始聚攏。

這些染了陽光的記憶總也驅不走

我依稀看到媽媽，小心翼翼地走在遠處的田埂上

2

菜葉，千里之外而來，葉子總也回不到菜幫上

她的決斷，讓我有三種回想：慾望、味道和愛

從故鄉那條一瘦再瘦的牤牛河，藏匿着思念的風趕來

我好似聽見，風吹動老屋頂上的瓦片，敲打着屋脊的聲響

我不住地咳嗽，打着噴嚏，比餐廳裏廚師翻飛的炒勺聲還響。

我緊緊抱住菜包，怕一鬆手，小小心慌，散了架，開了花

兩手空空

一直捧起，翠玉一般，溢滿高貴的聖潔，小心到不能用言語

想起媽媽有一次說的話，你要抱緊我，我也會開花。

3

巴掌大的菜包，豎在手掌之間

不是爲了充飢，是舌尖上的故香

媽媽的味道

我兩手環抱，猶如抱着母親瘦弱的肩膀

愈加乾枯，愈加單薄，不忍放下

就這樣停在時間的節點上

也停在慢慢凝結，炊煙如織

我眯起眼睛，熱淚滴落在不可承重的菜葉上

我可曾想到，可曾看見，

媽媽從不同的方向，

甚至是煙火繚繞的竈臺或陳舊的八仙桌

睜眼閉眼之間，門外的樓房，也矮了三分。

4

我津津有味地吃着

菜包就像我身體裏的石頭土崩瓦解

在破碎之前，不忘記得菜包的模樣

拾起遺漏的'飯粒，顯然失了水份，恍如烤乾的鍋巴

菜包，這逐漸縮小的過程

耗盡了我的青春和悲憫

時間的虛掩之門，不過是一面薄薄的鏡子

門外，起風的街心花園，星星浮在樓頂上，

我擦了擦滿是菜色的手，瘦了一圈的影子，

彷彿看見媽媽正在拭去腿腳上灰色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