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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堂遺蹤散文

散文2.25W

飛去成都了,最想看的,不是寬窄巷子,不是武侯祠,不是錦裏,而是杜甫草堂。我想念杜甫了,想看看他寓居的地方,他的茅草屋。我是伴着杜甫的詩歌長大的,又教了快一輩子的《春望》《絕句》,不看看杜甫草堂怎麼可以?

草堂遺蹤散文

我終於走進草堂。真的,我的眼淚快要流出來了。說不清爲什麼,我連自己也不瞭解自己。是多愁善感麼?是心疼他命運多舛的一生麼?我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這樣。我控制着噴薄欲出的情感,我不想別人看到我眼眶裏的淚水。

暗香陣陣襲來,是梅香,一陣陣的飄過來,掠過我的鼻尖,花香滿了我一襲長袍。梅花一盆盆,梅香一陣緊似一陣。不急,我慢慢賞。伴着梅香意外地尋到了梅園,黃梅星星點點,紅梅開開合合,粉梅含苞待放。於北方的我而言,從未看過這麼大的梅園,如此大,如此香。這是杜甫的梅園,沾染詩歌靈性的梅園。梅植於杜甫的草堂,絕配。杜甫說,梅蕊臘前破,梅花年後多,果然是啊。

我在一年的年初,來到成都,梅園花開成片。是杜甫的.梅園,是我的梅園。否則,我怎麼尋香直徑而去,很輕易地與梅相見,如同故人。

枯石不枯,堅硬低矮的山石,緊緊裹着濃厚的青苔。我坐在一株梅樹下,我望穿秋水,我盼着杜甫着長衫款款而來,衝我點一點頭,微笑着坐下。我和他相對而坐,聞着梅香,喝一杯茶,或者小酌一杯清淡的酒。最好有月,月的光輝傾瀉在梅花輕靈的朵兒上。這樣想着,我竟然兀自地笑了。

沿彎曲小橋在草堂行走,小橋兩側池塘水面,薄薄一層綠,似苔蘚,盈盈綠意滿池塘,一枝枝枯荷裸露着筋骨隨意散落綠裏。荷細長堅挺的莖直挺挺,枯葉或被高舉,或倚靠,或平躺,或垂落。一枝枝枯荷像極杜甫,貧困交加瘦成一把枯骨。杜甫的草堂適合養荷,出淤泥而不染的荷。

緊鄰荷塘,亦有翠竹。高聳直插雲霄的竹。我在幽深的竹徑行走,午後陽光打下來,在青石板上留下竹葉斑駁的影。我期待一場微風細雨,期待杜甫從唐朝走出來,擊節而歌:雨洗娟娟淨,風吹細細香。我們在竹林相遇,賞竹影,聞竹香。

看到杜甫茅屋了,終於。一排茅草屋,一個寬敞的庭院。屋子的牆壁是黃色泥巴堆砌,許是摻了雜草吧。雖然客廳、書房、廚房、臥室俱全,簡陋粗糙得很。這是杜甫曾經居住的地方。在成都,杜甫只待了三年零九個月,時間不長,文學卻多產,寫下二百四十多首詩。我在杜甫的書房靜立,我彷彿看到他清瘦的影,花白的頭髮被盤起高聳的髮髻,一支簪平插於髮髻間。他盤腿坐在榻上,紫紅書桌上鋪着一張黃色粗糙的紙,他微微低頭,沉默不語,揮毫疾書。

真應該感謝嚴武,給杜甫依靠的肩膀。那個時候,杜甫多艱難啊!爲了避開“安史之亂”,他攜家帶口來到成都,他愛上成都柔軟的陽光,明媚如畫的風景。嚴武做劍南節度使,給了杜甫一官半職,他得以養家餬口。美好的光陰總是短暫,嚴武突然病故,少了依靠的杜甫,不得以告別一段隱逸時光,典雅的草堂,攜家帶口東下荊楚。

杜甫走了,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的詩情儼然駐足在草堂花花草草,溪流水間,茅草屋裏。花間派詞人韋莊來了,他尋到了杜甫草堂,又重新修建茅屋。歷朝歷代愛着杜甫的人也尋蹤將其趕赴,修建保護。草堂屢廢屢興,經歷唐宋元明清民國,在風雨飄搖中,歷史長河裏,草堂這一文學聖地,藝術的瑰寶,終於如願儲存,供後人憑弔詩聖遺蹤,領略故居風貌,感受詩人憂國憂民愛國情懷。

我坐在茅草屋前臺階上。是冬天,成都的冬天。我又期待一場雪來。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茅草屋上,鋪在草堂的庭院裏。哪怕薄薄的一層也好。我相信杜甫定會放下手中的筆,從茅屋走出來,站在屋檐下,仰望蒼天吟哦。我想,只想,聽他詠雪。

草堂上空,一片歷史的天空。我突然看見時間漂移到這裏,凝固不動。我不想走了,想留在草堂,做杜甫的學生,聽聽杜甫吟詩寫詩。或做個書童,立於一旁,陪杜甫掌燈夜讀,替他研墨,沏茶倒水,陪他溪邊垂釣。我還想等李白和高適來,看三位大詩人相聚草堂,把酒論詩,談笑風生。實在不行,我就在浣花溪畔,也蓋這樣的一間茅草屋,和杜甫做個鄰居,該有多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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