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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輸家的散文

散文1.06W

花甲年歲,心力自老,不堪與年輕人比較。

我是輸家的散文

2013年的4月6日,清明的氣息還在祭祖的鞭炮硝煙中迴盪,孝道似乎在程序中完成了任務。假期匆匆結束了。

懷着告別的心情,別離家鄉。我擠進了從縣城到長沙的客車。

從縣城到長沙254千米,張公廟修整橋樑要繞道又增加了幾十千米。由於假末返程車多,高速擁擠,我在緩緩的車流中,經過了差不多5個鐘頭的顛簸,纔到長沙汽車西站。

到站時已是19點50。長沙的夜幕拉開了滿街燈光。

我迅速下車,來不及充飢,找從西站到火車站的312路公交車,——我的打工住處就在長沙火車站附近。

我提着一個裝換季衣的重旅行箱努力地走着。由於行動緩慢,沒有擠到座位,而長途的疲勞卻意識我很想有個座位。

無奈之下,我只好上後一輛車,在就近的一排空着的“老弱病殘孕”“特座”中找了一個位子座了下來。

前車未走,後車有一會兒等。我一坐下,旅途帶給的疲軟就襲來。瞌睡也爬上了眼睛。

突然,一陣響動把我從朦朧中驚醒。只見車上滿了人。而在一排老弱病殘孕特座上,我的前面,是一個18歲左右的青年,他搶到了這個座位,有一種悠然的樣子。我的後邊,有兩個特座,分別穩坐着兩個談笑風生的花季少女。其它特座上,都是少壯派。

我正爲憑先機坐到座位而有點欣慰時,20點05分,就在車開動的一瞬間,又擠上來一撥人,其中一位五十大幾的老年婦女,左手提着一個大旅行包,右手挽着一個裝滿兒童玩具的.袋子,還帶着2歲左右的小男孩,艱難地從下車門裏擠了上來,停在一排特座旁。

她把大旅行包放在花季少女腳邊,把裝玩具的提袋放在18歲左右的小夥子座旁,然後帶着小孩不斷地在我前後的特座旁摩索。我猜懂了她的意思,於是我安然地在特座上假寐。因爲我看了整車的顧客,我是唯一年齡最大的人,——幾十個座位上,沒有一個年齡大過我的。

“xxx(廣告語)提醒您:請坐好站穩,抓緊扶手;主動給老弱病殘孕和帶小孩的顧客讓個座;下一站——望城坡。”公汽廣播響起。老婦人帶着小孩又到我前後的特座邊來回摩索了一陣,她們周圍的目光投向了她周圍的座位。所有座位上的人用眼睛的餘光瞥了一下,似乎找到了自己仍然可以安坐的理由,便迅速收回了目光。

18歲青年開始“卡卡”地點擊手機遊戲。兩個花季少女臉貼車窗玻璃欣賞長沙夜幕下的街景。我也假寐起來。

老婦人在花季少女旁邊的旅行袋上坐了下來,小孩子不斷地咳嗽。

我的手機突然想起,是老伴從深圳打來的。電話裏傳來的卻是小孫女稚嫩的甜蜜童聲:“爺爺,還好嗎?注意身體……你的頸椎……病……還痛嗎……”“我好着呢……”

小孫女差兩個月三歲,我視若掌上明珠……我一邊回答她,一邊着意地看身邊的小孩,這小孩比我的小孫女要小几個月,和我的小孫女一樣可愛。

如果是我的小孫女,我一定讓坐了……

“xxx(廣告語)提醒您:望城坡到了,請帶好隨身攜帶的物品,準備下車……”

車上一陣攢動:又上來一撥人。

密度一大,溫度升高,空氣渾濁。和我的小孫女一樣可愛的小孩開始哭鬧了:“奶奶……走……走……”

“乖……還沒有到火車站……乖……別哭……”老婦人把小孩抱坐在腿上哄着。

哇!要到長沙火車站下……還有13站……

“xxx(廣告語)提醒您:請坐好站穩,抓緊扶手;主動給老弱病殘孕和帶小孩的顧客讓個座;下一站——湖湘中醫腫瘤醫院。”

車上的目光又投向了我們這些坐特座的。站在我旁邊抓住扶手的兩個年輕人目光盯得特別狠。

18歲青年還在“卡卡”地點擊手機遊戲。兩個花季少女仍然側臉向外望夜幕下的街市夜景。我的臉上好像爬滿了千萬個雞蝨子。

……可我仍然假寐……

——我內心隱隱地有些不平:該我讓嗎?我大你們不只三倍歲數了……看你們過意得去……

可是,18歲青年還在“卡卡”地點擊手機遊戲。兩個花季少女仍然側臉向外望夜幕下的街景。我臉上的雞蝨子仍然在爬。

……可我仍然假寐……

“xxx(廣告語)提醒您:湖湘中醫腫瘤醫院到了,請帶好隨身攜帶的物品,準備下車……”

18歲青年“卡卡”的手機遊戲聲沒有了,他站了起來,屁股離開了座位……

老婦人抱着和我的小孫女一樣可愛的小孩向他的那個特座上挪去……

我有幾分欣慰:這婆孫倆終於有座位了……我臉上的雞蝨子也沒了……

18歲青年低着頭,朝人羣裏一鑽,不見了。

可是,我眼前有個影子一晃,只見一個屁股一扭——填滿了這個特座。我睜大眼看了看:原來動作這麼利索的就是站我身邊抓住扶手狠眼瞪了我的那個年輕人。

而老婦人呢?她抱着和我的小孫女一樣可愛的小孩又退回到了原來的地方。一臉的無奈。

和我的小孫女一樣可愛的小孩又在咳嗽。人們的目光又掃視了一遍座位上的人……

“xxx(廣告語)提醒您:請坐好站穩,抓緊扶手;主動給老弱病殘孕和帶小孩的顧客讓個座;下一站——湖南財專。”

兩個花季少女仍然側臉向外望夜幕下的街景。剛纔坐下的年輕人也側臉望車外夜幕下的街景……我臉上的雞蝨子仍然在爬。……和我的小孫女一樣可愛的小孩仍然咳嗽……

如果是我的小孫女我無論如何是要讓座的……我終於堅持不住了……我站了起來……

人難能“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我卻難不能“小吾小以及人之小”。

“謝謝……謝謝……寶寶乖……說:謝爺爺……謝謝爺爺……”

“……謝謝……爺爺……”和我的小孫女一樣可愛的小孩的聲音和我的小孫女的聲音一樣的甜蜜醉人。

公汽停停走走,七彎八拐,顛顛簸簸。

坐着的一直坐好。和我一樣站着的一直站穩,抓緊扶手。可我的風溼病胳膊有點不爭氣,隱痛漸顯,抓扶手力不從心。

我站着的身子在走走停停與快慢製造的慣性中搖搖晃晃。

幾次撞到別人說對不起。

“xxx(廣告語)提醒您:終點站——火車站到了,請帶好隨身攜帶的物品,準備下車……”

14個站口終於走完了。

時間是21:20。

人們爭先恐後下車。

老婦人帶着孫子也在後面下來了。

她一手提着那個大旅行包,一手抱住小孩。

可是她的那個裝玩具的袋子呢?怎麼沒有提下來?

我正疑惑,——一個少婦從老婦人後面走了過來,她左手提着一個塑料袋,胳臂還挽了一個時髦小女包;右手提着老婦人先前提上車放在18歲夥子座邊的那個裝玩具的袋子。

老婦人抱着的小孩子突然喊道:“媽媽……媽媽……”

我驚訝地一看:原來就是坐在兩個花季少女身後的普通座位上的那位,——她可是幾次同時經受了和我一樣經受的旁人眼光掃射的啊!

我的心頭一凜:感覺到我真的是“心力”不夠——是個“輸家”……

標籤:散文 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