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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七十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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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聽家人及朋友的好心勸告,自認爲自已是會計師,會計工作能力還行,自己身體和精力都還可以,就又一次走出了家門,去一家省裏投資的養殖公司打工。

散文七十七天

這一次我做好了思想準備,心想就是這份工作再難,條件再不好,人際關係再複雜,不順心的事再多,自己也一定要咬牙堅持到底,爲了生活,自已再不能憑一時衝動,炒老闆的魷魚,丟了自己的飯碗。打工嘛,就意味着你必須要吃苦,必順要承受一切,才能獲得生存的機會,能不能承受,就看你的忍耐力有多強。這一次我選擇了凡事以忍爲上。

這個公司是省裏的一家公司投資的下屬子公司,最近又和一家全國最大國有企業公司合作,成了那家公司的控股公司。這個公司主要經營種植業和養殖業。這個公司在結構上是家族性企業。職工分爲兩部分:一部份是經理的朋友,另一部份則是經理的'家人和本家親戚。公司的出納員是經理的同胞姐姐,食堂的廚師是經理的親生母親,辦公室主任是經理的親外甥,採購是經理的堂弟。我是經理姐姐僱來的會計。

我上班的第三天中午,就遇到了令人尷尬的事情。

十一點下班,我到食堂去吃飯。到了食堂,發現其他人早已吃完了午飯,只有我和出納員、鍋爐工沒有吃。這時,廚師切了不滿一小碗肉片端了上來。豬是公司自已飼養的。這時,出納員過來瞪着眼睛,拉着臉,大聲地把她的母親好頓數落:“ 切幾片肉就行唄,還切一碗,照這麼吃,還不把公司吃黃了”,廚師說:“怎麼說話呢,前邊來的都吃完了,後來的怎麼就不讓吃了。”“那吃也不能這麼吃,這是公司供飯,平時他們在家吃什麼。”聽了這話,我的嗓子眼就像被卡住了,連飯也咽不下去了,我勉強把一小碗飯吃完,那肉片我一片也沒有動。那個鍋爐工也就吃了兩三片肉。鍋爐工因爲乾重活,又因爲患有甲亢的病,每頓飯能吃三小碗。出納員拿眼睛死勁挖弄他,盯着鍋爐工吃飯,事後她說:“這個鍋爐工往死了吃,他一個人一頓飯能頂我一家三口吃一天的。”出納員把公司當成了她家的產業。

一天,管理員買了兩根黃瓜,二斤辣椒,還有二斤雪魚,出納員看見了,馬上找經理進行了彙報。並說:“誰家冬天吃青菜,一斤好幾塊錢,這不是禍害公司麼。”她回來又和我說了一遍,我說,可不是,我家一到冬天就是老三樣,土豆羅卜酸菜。可事後好多天,大家根本就沒有見到黃瓜和青菽和雪魚。大概是她家裏人自己吃了吧,要是給員工吃了那不是白瞎了嗎?一連很多天,公司的午飯都是大米飯,菜就是土豆絲、土豆片。

出納員每天中午下班都會到休息室睡午覺。有一天中午,我坐着坐着就睡着了,晚上下班時,大家嘮喀,我說:“今天中午我睡了一覺”沒想到出納員說:“公司中午不讓睡覺,”我當時以爲她是在說笑話,誰知第二天早上來一班,出納員見面的第一句話就告訴我:“我昨天和你說的,你是不是以爲我跟你說笑話呀,”我說“是呀,你不是和我開玩笑嗎?”出納員說“開什麼玩笑,我說的是真的,以後你中午不能睡覺。”我說:“中午下班不可以休息嗎?”她說:“不可以的。這是公司規定。”

中午不讓睡覺,我總可以到外面活動活動吧。我從公司大門出去,往南走了有一公里,回來她問我往哪去了,我說往南走了,她又告訴我:“要走往北走,別往南走,往南有監控。”我想,我也沒幹壞事,往哪邊走有什麼關係呢。從那以後,我就往北走。

我問出納員公司有什麼章程和制度嗎?還有什麼規定嗎?她說什麼也沒有。總之,我每天真不知道都會發生什麼事情。我整天被出納員整得膽戰心驚,不知她什麼時候會出現什麼狀況。這工打的,連人身自由都沒有了。

剛發第一個月資的時候,一個曾爲公司墊資的員工,已經和經理談好了,經理答應把錢付給他。可到出納員這兒,出納員說:“這錢現在還不能給你,我現在給你打個欠條,以後有錢再給你。”這個員工說:“經理已經答應給了,再說那是我爲公司辦事墊得錢。你給我打欠條我以後丟了怎麼辦?”誰知,出納員根本就不聽員工說,她脖子粗臉紅地說:“活該,誰讓你丟的。”這個員工沒辦法就又去找經理,經理過來了,出納員才把這筆錢給了員工。過了一會,出納員的兒子來了,把出納員說了一通“你怎麼跟人說話呢,能不能好好說,人都讓得罪光了,公司這麼多活你自己幹呀,你說你,淨整事,我還得在後邊給你打圓場。”出納員聽了,倒也沒跟她兒子辯解。

這個公司是一般納稅人,而且是免稅和國家給補貼的單位,按規定要上稅控軟件,可是直到今天稅控軟件也沒有上,稅務部門催促好幾次了,公司也沒有把這件事當回事。要到報稅日期了,沒辦法只好和稅務協商,用紙媒報上去了。在辦理一般納稅人和免稅事項時,出納員整天把公司的所有章,背在身上,然後她親自去辦理,並還要求我跟着她去,事辦完了,還埋怨她給我幹活了,說這活應該是會計的。可當時她並沒有說讓我去辦。什麼資料和章也不交給我。我在公司幹了七十七天,她竟然不給我財務辦公室的鑰匙。害得我上班去早了,就在門口等她來才能進辦公室。到月末了,我說要處理賬,她找理由說,先不做賬,不把票據交給我,我說把工資做出來,她說什麼時候發工資什麼時候做工資。

公司在打掃衛生的時候,僱來了保潔人員是辦公室主任的親戚,出納員對我說,你去幫保潔收拾收拾衛生,我去了,其實也沒多少活,但是保潔看我來了,就在那兒磨蹭起來了,還不停地說,公司給她的工資少了,說保潔這活不是一個人乾的。我把我該乾的活幹完了,回到財會室,出納員又說,乾點活別不高興,別以爲自己是會計別的就什麼也不幹了。哪個單位僱會計光幹會計活。天哪,我哪敢哪,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儘管是這樣,昨天晚上,我還是下崗了。經理告訴我說,省裏要派會計來,因爲公司的資金是省裏投的,他們要掌控財務。

就這樣,我這個沒有自由的打工者,又成了下崗者。

這七十七天,你付出的不僅僅是你的勞動,所有者還要剝奪你的自由,還要剝奪你的尊嚴。

藉着昏暗的路燈,我含着眼淚慢慢地向家的方向走去,我不知自己該怎樣向家人解釋這次打工的經歷。未來的路又該怎樣來走!因爲我已六十四歲,人老了真是越來越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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