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一片雲散文

我擡頭看天，廣袤無垠的天空飄過一片雲。我沒看見雲的腿，也沒看見雲的翅膀。雲不說話，也不回頭，雲走自己的路，像河流自己的水，雲在天上走到哪裏都有自己的路。雲只會遇見另一朵雲，雲的道路上遇見不了汽車和火車，雲偶爾會遇見飛鳥，遇見飛鳥的時候，飛鳥把天空劃成兩半。

雲要比人來的自由一些，每一朵雲都有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雲沒有太多的牽掛，雲的眼裏只有天空，飛鳥和雲。雲走到哪裏都會有他們，所以談不上牽掛。套用一句廣告詞，雲的旅行不在乎目的地，目的地可以在任何地方，雲只在乎沿途的風景和看風景的心情。我猜雲喜歡看草原上雪白的羊羣，雲眼裏，每一隻羊都是一朵開在草原上的.花；我猜雲喜歡看川流不息的河流，河流上每一朵浪花都像一匹奔騰的野馬。山川草原上的雲最漂亮，漂亮的雲，心情也應該不錯。

雲沒有故鄉，雲走到哪裏都像個遊子。遊子背起行囊遠走他鄉，可雲沒有他鄉，雲不知道他鄉在哪，雲只有腳下的路，路就是無垠的天空。人說天空廣闊無垠，那是人最狹隘的想法，人太渺小了，解釋不了天空。解釋天空的事情只能交給雲，雲說天空是世界上最狹小的地方，偌大的天空只容下了雲和鳥，再也容不下別的東西。雲多麼希望天上能長出草，開出花，雲想躲進一朵棉花，和另一朵雲玩捉迷藏，或許開滿花草的天空才能讓雲想起哪裏是它的故鄉。

我看雲的時候，想了很多關於雲的比喻，覺得把雲比喻成人寫的信最好。年輕的時候我寫信，寫給暗戀的女孩，不知道寫些什麼，就寄了一張火紅的楓葉。我現在看雲，想在思念的紙上寫字，要寫些什麼，卻一直都想不好。那就不寫吧，在雲裏寄一份白。輕如棉絮的雲載不動“愛情”、“回憶”、“眼淚”這樣的詞語。這樣的字太重了，雲載不動，雲只能載起白，白比空氣和雲都要輕。雲帶着空白的信佈滿天空，樹眺望遠處的白雲，想念起另一棵樹；人遙望遠處的白雲，回憶起另一個人。

我突然想起小時候躺在地上看雲的情景，身邊的草也探出頭來看看天空，仔細看雲的時候，每朵雲都長得不一樣。風吹走一朵雲，又吹來一朵，雲是春天裏的一瓣桃花，掉進了風的河流裏，風的無情和水一樣。那個時候，我很喜歡用“朵”來數天上的雲，用“朵”數的時候，雲就開花了，雲開在淡藍的天空裏，比開在枝上的梨花還要漂亮。雲是一朵花，留給人多美的想像啊，那天空就是一塊印着碎花的布，把天空裁一裁，或許可以穿到女子的身上。

如今，我看見風吹過一片雲，突然想到，風沒有自己的樣子，風把自己抽象到一片雲裏，雲是風的面具，雲是天空的一聲嘆息，風吹過的只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