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冬夜散文
燃盡了血色的黃昏,模糊了屋頂的炊煙,純粹的墨色飾裝着天地,牆頭上的老貓伸了下懶腰,縱身一躍而消失在黑暗中,自然是它有一顆看夜的眼睛,有着在暗中看這一切的暗的本領。夜了,夜來了。
鄉村的冬夜是分明的,不象現在的城市燈光在曙光中消失,華燈在夕陽裏復然,循環着微明、明亮、灰暗的交替,日月在僅存的角落裏發着冰涼光,拼命閃爍的霓虹燈,也終沒能驅散人們內心行屍走肉的陰影。而高牆後面、大廈中間、機關樓堂依然瀰漫着驚天的黑暗。似乎永遠的夜着。
鄉村的夜卻是原始的,科技與發展並沒有徹底改變這一切,夜幕降臨,村委會門前的大燈首先亮起,示以人們這裏不存在黑暗。避風處聚集着的冬閒的留守翁叟紛紛散去,點起自家的燈火,悄悄的做飯、吃飯,欣賞着電視裏漂渺的美景。
夜漸漸深去,幾聲犬吠撕破了冬夜的寂靜,鎮上打短工的人回到了村子。寂靜再現無味重來,此刻不免勾起了兒時的記憶。晚飯後,母親並不在意關不關門,就帶我去臨居大嬸家串門,她們圍着泥質的火盆,燃着冬前的枯葉,那時沒有電,昏暗的油燈下一邊做着針線,一邊聊着張家長李家短的瑣事,納着的千層底在手中舞動,灰白的燈花上那縷繞動的黑煙蓄意的配合着。小孩的.耐性是有限的,當吵着要回家的時候,大嬸就講鬼怪故事鎮我,以至於回家路上,左顧右盼的急急的走在母親的前面。幾十年了,那怡然自樂的情景仍記憶猶新。
鄉村的冬夜又是別緻的,別緻中多少帶些不安。落盡葉子的楊樹枝條直刺般地杵向暗籃的夜空,稀疏的寒星早已變換了夏時的位置,半弦的月散着悽淡的光,夜風掃過,雙頰如抵冰雪,這冷酷會讓你縮緊脖子。突然“哇”的一聲尖叫,夜遊的烏老鴰從頭頂掠過,令這空寂的夜空陡增了一些恐怖!
鄉村的夜是靜謐的,容不得喧囂,一旦熱鬧起來就說明有事發生,喜事或壞事。夤夜犬聲狂吠人語嘈雜,偏僻的東北角,老人辛苦養了一年的羊被賊人盜走,看着傷心的二爺,罵着萬惡的歹人,憤恨着不出警的派出所,不免疑問,昔時的夜不閉戶,今卻盜賊橫生!幾十年了,社會是發展了,但進步了嗎?
一陣喧囂,冬夜又復靜寂,夜遊的老貓突然從路邊竄出,遇到人時慌張的神態,顯然是逮到了獵物。是啊,它有着看夜的眼睛,更有在暗中看清一切暗物的本領,所以每每所獲。人卻極少有此能耐,莫非是愛夜、愛暗的特別之人,往往君子途經暗夜,多是尋找光明,歹人步入夜的鄉村,總會順走財物,而道貌岸然之徒卻幹着不可告人的勾當,在黑夜、在一切暗處。
夜,城市的夜在燈光的包裝下的是昏明的,一切的黑、一切暗多隱在高牆後,大廈中、機關樓堂,鄉村的夜,如今並沒有更黑,唯一的改變是充斥着恐懼、充斥着不安,似乎有羞辱這平安和諧社會之嫌疑。
夜,這漫漫冬夜,僅只具有聽夜本領的人,是會受這夜的折磨,或做噩夢或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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