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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下輩子,還做你的妹散文

散文3W

哥哥長我2歲,是家中老二,我是老三。人都說,從來沒有好老三。意思是上面有哥哥姐姐寵着、疼着,嬌慣與調皮是少不了的,用在我的身上,倒也貼切,也就懶得去計較這些說法是不是正確了,反正,有人疼,就好。

哥,下輩子,還做你的妹散文

哥哥長得用虎背熊腰來描述是一點兒也不爲過。從小喜歡鍛鍊的他,幾十年如一日,從不間斷他的鍛鍊計劃。今年大年初一,我說趕個大早給哥打個電話拜個年,結果電話還是嫂子接的,說是跑步去了。按說,哥哥這麼堅持着鍛鍊,該是有個苗條又挺拔的身材纔是,可,我每年暑假回去所見到的哥哥,塊頭大,吃得多,還一個勁地冒汗。唉,無語。

哥哥雖說長得塊頭大,但從小卻沒少被我欺負。

小時候,嚴厲的父親規定我們兄妹幾人每天早上跑步的路程與路線,不可偷懶,不可打折扣,還安有眼線。我們知道,監督的任務自然地交給了哥哥。在父親眼裏,哥哥是最老實可靠的。而從小身體虛弱害怕跑步且調皮的我,是父親下令要監督的重點對象。我每每一路跟哥哥套着近乎,讓他對我的監視鬆懈下來,然後裝着肚子痛,讓哥哥先跑,結果是預知的:抄近路,趕在哥哥前面到達。哥哥知道我的小花招,但看到我跑完步蒼白的臉色,便也很是心軟,從不在父親的面前告我的狀。

暑假的農忙時分,參加勞動是必然的。割稻子,遞禾把,把稻穀裝進籮筐,忙完,已經把人累了個半死,可問題是,還要在回家的時刻將稻穀挑回家。也是,稻穀也不可能自己飛回去。看着父親母親勞累的身影,我不能抱怨,分擔,是不容言說的責任。但我實在太累,一屁股坐在田埂上,揮舞着痠痛的胳膊,喘息半天。瞅着我面前等着我服侍的稻穀發愁。哥哥每次看到我的愁容,會走過來,輕輕地說:“妹,把稻穀分我些,我力氣大。”看着哥哥,我的救星,我的幸福感有如春天的竹筍般往外冒。

哥哥和父親他們走得快,我走得慢,走幾步我就歇息,邊摸着被扁擔磨得發疼的肩膀,邊皺着眉頭。每次當我走到半路的時候,便會見哥哥回來了,揚着一張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臉,頭髮一簇一簇地黏在一起,脖頸、眉間和額頭上也全是汗水,穿着的背心已經溼透,像是剛從水裏鑽出。遠遠的,就會聽到哥哥邊唱着小曲,邊快步地走過來,兩隻褲管卷着,一隻高,一隻低,隨着走動的步子蕩啊蕩。到了,也不多說,只說:“妹,哥來接你。”每每這時,我從田間一路揮灑過來的幸福感又會變成一種複雜的酸楚與抱歉。

哥哥讀書不好,小學時寫的一篇前言不搭後語的日記,被我們姐弟笑話了好長一段時間。父親知道,哥哥的特長不在這裏,便也不強求。哥哥初中畢業便幫着父親做事了。哥哥也甚是鼓搗了好些事情,不是研究嫁接柑橘的優良品種,就是去農校學習蘑菇的栽培技術,硬是把自己躋身於能人的行列。還別說,哥哥做這些,似乎找到了感覺般,得心應手。看着哥哥一副成功者的模樣,我們再也不敢拿那篇蹩腳的日記說事了。

一個機緣,哥哥跟着熟識的一個建築師去了外面闖世界,說是老呆在家裏連世面都沒見過。先是從學徒開始,後來不甘做學徒的哥哥開始自學建築。先是買書鑽研,工地上沒有電風扇的時候,一把破洞的蒲扇被哥哥扇得啪啪作響,說是給沉悶的夜來點音樂。接着是厚着臉皮相問,建築師,管理人員,最基層的泥水工,都是他相問的對象。哥哥的態度好,爲人實誠,人家也樂意將所知的相告。最後,結合實際的操作,勤做筆記,做總結。總見哥哥的.口袋裏揣着一個小本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記錄着好些東西,問他是啥,哥哥絕不將本本示人,只說,祕密。哼,還保密。哥哥雖說在學生時代沒曾有過輝煌的歷史,但在學習建築方面的領悟力卻着實驚人,從開始涉足建築行業到管理大型工程,只花了5年時間,甚至,還可以獨自畫建築圖紙搞設計了。聽哥哥自己介紹,2008年奧運會前在北京所建的許多建築,都有他的設計理念與參與。聽着這一如重磅炸彈般的消息,我們唯有張大了嘴巴,驚訝得半天合不上。

哥哥生性靦腆,話不多,但極能理解體諒人。1991年我高考,最後一門考政治,由於考試遲到,題目都沒做完,以2分之差成爲落榜生。那時的高考,是獨木橋,過去了,是榮耀,沒過去,是恥辱。父親的嘆惜、母親的沉默、姐弟的奚落,都將失望分明寫於臉上,讓我無地自容。我毅然去了南方,去找尋自己的豔陽與希望。憑着良好的英語,我在一年多後做到了公司幹部層,拿着不錯的薪水。但我的大學夢有如大海的波濤,每至深夜便如潮水般撞擊我憂沉的心,澎湃而洶涌。看到學費存得差不多了,我獨自做主辭去了高薪的工作,回到家鄉,報了復讀班,準備再次參加高考。記得回到家的那天,父親母親及姐弟,瞪圓了眼睛看着我,像不認識般,認爲我瘋了,“放着好的工作不要,回來參加高考!?”“讀了大學不還是要找工作?”只有哥哥說了一句:“我理解妹的理想與追求,我們應當尊重她的決定。”聽着哥哥唯一讚同的話,我的眼淚長流。來自親人的理解與支援,比什麼都重要,哪怕只是隻言片語。

蒼天眷顧,我在那年考入了省城的一所大學,完成了一直以來的夢想。去報到的時候,是哥哥陪我去的,扛箱子,找宿舍,買日用品,報名,哥哥都一手包辦。在堪稱火爐的長沙,九月天的熱度,足以讓人中暑,哥哥的汗水也早已溼了衣背,可哥哥只是仰着淌滿汗水的臉,和着憨憨的笑,說,陪我妹走在大學的道路上,像踩在棉花糖上飛翔,涼爽,輕快,甜。

這就是我的哥哥,要擔當時,走在我的前面,要支援時,就在我的身後。

爲哥哥寫文,就想對哥哥說,哥,下輩子,還做你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