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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是歸期經典散文

散文3.36W

記憶裏,我們童年的樂趣是從半導體的歌聲中開始的,然而誰曾想到,一首《童年》卻把自已唱進了學校的課堂;我們以爲從此可以一如既往地青春年少,可是一曲《春天的故事》卻又把自己唱進了珠三角的“世界工廠”;當我們開始相信離開了故鄉,眼前便是“萬里江山”時,一首《望鄉》卻讓我們歸思難收。

此刻是歸期經典散文

2006年,春節過後,二月的春風把我吹進了城市。也許,在那片貧瘠的土地上有我,只是一個偶然。然而不管怎樣,我都將向她奉獻出發自內心的感激之情。懷撮一把故鄉的塵土,於那個生機勃發的清晨,以一份與生俱來的感恩,作爲美好生命的開始。在學校的課堂裏我們曾經唸叨:“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然而折柳惜別以後,我卻毅然扎進二月的“剪刀”裏,從此流落天涯。那時,父親把我送到村口,直到機動車的尾氣掘塵遠去,消失在鄉村的土路上,他依然在那裏久久佇望。

我不知道父親對於我的“出逃”懷着怎樣的一種心情,或許他心裏唸叨的是:“小兔崽子,不混出息了,就不要給老子回來”,或者正好相反,他心裏所想的或許是:“小兔崽子,家裏有田有地,你還要到外頭摻和個啥勁兒?”。然而不管如何,他始終沒有阻攔我面對城市的嚮往。因爲他也知道,對待兒子的教育他只能進行到這裏了,除了犁地的把式,能夠教給我的.東西已經很少。或許他是不想看到我像村裏的光棍漢子一樣,整天光着膀子對着牛屁股甩鞭子,或牽着牛鼻子整天罵罵咧咧,唾沫星子到處亂飛。

汽車在鄉村的土路上飛馳着,沿途,機動車揚起的塵土將原本破舊的玻璃窗又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不過那也沒什麼關係。對於一個鄉下人來說,鄉村的風景早已懶得再多看一眼了,而鄉村的另一端——城市,纔是我們心中的嚮往。面對前方,我不知作何感想,因爲我生來便和城市沒有什麼直接的聯繫。我想,往後我或許將不屑與那些隨波逐流的夥伴爲舞,而將會和那佇足江邊的詩人成爲莫逆之交,或與那流浪街頭的歌者結爲布衣知己吧。

汽車很快駛進了終點站——火車站,我走進站臺,憑一張長途車的慢車票,簇擁在人滿爲患的“綠皮”車廂裏。慢吞吞的十幾個小時,彷彿置身囹圄,匍匐前行中,那些同樣年輕的面孔上依然閃爍着好奇的目光,而我則如癡如醉地沉浸在自己編織的夢境裏。每年這趟列車運載的勞動力相當於半個人類世界的大遷徙,然而那又怎麼樣呢,猶如螞蟻搬家,我們看都懶得多看一眼,心情不佳時甚至還要往“蟻穴”上踩上一腳呢,誰在乎呢?

半夢半醒地顛簸了十幾個小時,然後落腳在“廣州站”,這個電視上最常見的畫面裏。走出站口,我睜大好奇的目光打量這個新奇的世界。彷彿自己就是一頭麋鹿,迷失在城市高樓的叢林中。

多方打聽,找到了勞力市場。戰戰兢兢地向各個用人單位遞上自己的簡歷,枯瘦的文字定格了貧瘠的戶籍地址,我以爲自己可以憑藉一紙文憑迎頭而上,然而理想終究敵不過現實,眼前的那張桌子後面坐着個禿頂的胖子,悠閒地抖動着他的二郎腿,面前的招聘紙上赫然寫着:“寒假工:每月800、清潔工:1200、洗碗工:1100、煮飯阿姨:900……”明碼標價,就像收購大白菜的菜販子。看着這些甚至連年齡和性別都對不上號的工種,曾經心中的熱情立馬消失了一大半。最後轉了三趟公交,直接奔向了工業區。在這裏,每一個用工的企業都需要熟練的技術,所有的招聘啓示都拒絕“文盲”,一切都要從零開始,從生產線上揮汗如雨的“拼命三郎”,直到“力”和“智慧”的完美結合,形成耀眼的工藝,質的飛越才能使自己成爲衆家用人單位的“搶手貨”。

作爲職場新人,我儘量將自己雕琢成一塊精緻的璞玉,因爲我知道,老闆就騎在我峋嶁的肩膀上。

我以爲忙碌可以使人忘記故鄉,然而故鄉卻常常在自己的眼眶裏溼漉漉的美麗。一張漂泊的牀,註定了一個流浪的夢,每當夜深人靜時,光頭李進的《你在他鄉還好嗎》,常常觸動着內心深處最柔弱的一根弦,使自己忐忑不安、心痛難已;從前我在鄉間的林蔭小道上走着生活的恬靜和醉美,然而如今,鄉村生活是再也回不去了,我的汗水滴在堅硬的混凝土上瞬間乾涸,正像鄭智化所唱的那樣:“都市的柏油路太硬,踩不出足跡……”。

勞勞碌碌的度過了無數個春秋,曾經的理想沒有變得光輝燦爛,生命的鮮花卻已開始黯然失色。2015年春節,兩廣高鐵通車,雖說一下子拉近了兩省之間的距離,可我與家鄉之間卻始終隔着一道堅實的“伸縮籬笆門”;母親每年都會殷勤地打來電話追問我歸家的行程,而我卻總是無奈地以各種理由搪塞。實在沒辦法,人要麼光彩奇目衣錦還鄉,要麼只有隱默在城市的一頭黯淡無光。不得已,母親只好詐病來迫使我放下手頭的工作,連夜驅車風塵僕僕,趕回了老家。雖是虛驚一場,但我理解母親的苦衷。雖然每年也會抽空回來一趟,但幾年加在一起,我也沒在家呆上幾天。舐犢情深,盼子心切,天下做父母的當然想着能和自己的兒女多呆上幾天,因爲她們或許已經時光無多了。

想家,並非是指牽掛某個具體的東西,比如“門”或者“窗戶”,而是具有特定意義的某種情感,這份情感永遠不會隨着時光的流逝而變淡。有人說:離家久了就會忘記故鄉。然而你可以忘掉故鄉過去的貧瘠和曾經的家長裏短,卻永遠忘不了故鄉的音容笑貌和血脈相連。

年關已至,多少人帶上被褥在售票處日夜堅守,爲的就是獲取一張回家的“通行證”,然而即使如此,照樣一票難求。當曾經“半導體”收音機裏陳龍的那首《寂寞想家人》再次從“酷狗音樂”裏透過藍牙音麥敲擊耳膜傳向腦海:“有一天,回頭想想離開的這些年啊,哪有一天不在想家,想念嘮嘮叨叨的爸爸媽媽,是否已經變成了滿頭白髮?” 頓時間,淚如泉涌。

又有人說:“只有當一份不知疲倦的旅途結束,站在終點的人,纔會感覺到累。”熟不知,等待最難熬,你可知道,那個長年累月“倚門而望”的人其實比你更累。“都說養兒能防老,可兒山高水遠他鄉留”不讓崔京浩的那首《父親》束縛思親的雙腳,成爲常年都不歸家的理由,而讓《常回家看看》的歌聲銘刻於心頭。此刻已是歸期,而你,有多久沒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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