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散文:你的手機爲誰開
煩,煩,姓陳的小老闆從心裏感到煩。
喝酒不能盡醉,晚七點,朋友們興致勃勃,摩拳擦掌,他的手機必響,“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知道了。”不耐煩。
唱歌不能盡歡,晚八點,他在歌廳引吭高歌,掌聲四起,他已飄飄欲仙,手機又響,聲音被淹沒,但那一陣陣的振動他能感覺到,不理睬,振動持續,經久不停。“喂,幹嘛?”“早點回來,明天還要上班哩。”“知道了。”很不耐煩。
打牌不能盡興,晚十點,噼裏啪啦正在摜牌,手機又響,“咋還不回來哩?”“知道了。”極不耐煩。
十一點,他的手機關機,他暗自竊喜,看你拿我怎麼辦。
吵架,不停地吵架。唉,婚姻真是一座圍城,圍城外有一道道靚麗的風景,對他充滿了無窮的吸引力,他試圖要衝出圍城。
一個天寒地凍的深夜,漆黑的路上,夜班女工被他的車頂出二十多米遠,刺耳的剎車聲,轎車與電瓶車碰撞的轟隆聲,女工發出的尖叫聲,一時齊發。
車燈下,女工腳上的鞋已脫落,頭髮遮面,軟癱着不動,鮮紅的血淋淋瀝瀝地撒了一地。
他立即開通手機報了警,警察來了,救護車也來了,女工被送到了醫院。
救人,可口袋裏的錢不多了,吃飯、唱歌、打牌,一晚上花掉了不少。
求援,挨個兒打電話,不知是天寒地凍,還是女工的血太刺眼,摁號碼時,他的手指直哆嗦,這個英俊瀟灑的小老闆也有怕的時候。
關機,關機,還是關機!見鬼了,他嘟囔着。
好不容易,打通了一個,可等了好半天沒人接,再打,還沒人接,睡過去啦,他咒道。
又打通了一個,他這邊說得氣喘吁吁,那邊聲音細若遊絲,“哥們,有警察有醫生就行了,天太冷,你也回去睡吧。”混賬,倘若在對面,他一定給這小子一拳。
這回撥通了一個女性朋友的電話,實在不好意思,可沒辦法。“能不能請你和你的先生幫我這個忙?”他說明情況。“對不起,我先生不在家,半夜三更的,我不敢出去,明兒一大早,我一定到醫院。”嘿,平常辦事雷厲風行的角色,夜裏不敢出門,沒轍。
最後,他硬着頭皮給妻子打電話,一撥就通,她似乎一直在等他的`電話,沒有半點睡意。他準備迎接暴風驟雨般的謾罵,還有她冷落冰霜的回答:離婚吧,我過夠了。
電話那頭卻說:“你不要怕,我就來。”十分鐘後,那個在他心目中膽小怕事、囉裏囉唆的嬌小的妻子騎着摩托車,風馳電掣而來,他的心裏涌起一陣熱浪,雙眼模糊了。
快樂與朋友共享,別忘了,還有共同承擔痛苦的親人,一座座圍城很牢固,因爲裏面有別樣的風景。
從此,他的手機再也不關機,半夜裏,手機爲親人而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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