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日記散文

家裏只有我一人。

我病了，病了兩週了。這兩週，我掙扎着在鍵盤上敲字，可十四天才敲了三千字。今年的秋來得太突然，明明是火熱的夏天，下了一場雨，天就變冷了，毫不留情地變冷了。本以爲像年輕人一樣加了線衣線褲就可對付了，誰知卻感冒了。我是不能感冒的人，一旦感冒，失眠症就會加重，心動過速就會無法控制，腦萎縮帶來的頭痛頭脹也會如期發作。我沒有去醫院，因爲醫院裏不是庸醫的醫生太少了。我穿了毛衣毛褲。我把備用的藥全用上了，只是藥的副作用比正作用還大。人類的科學發達了，但藥物學一點也不發達。我痛苦地躺在牀上，等待着天黑，甚至等待着死亡。

爲了空氣流通，我把窗子拉開一條縫。窗外是隆隆的車流聲，車流聲裏隱隱約約裹挾着優美而深情的小提琴協奏曲：我愛你，中國。我愛你春天蓬勃的秧苗，我愛你秋日金黃的碩果；我愛你青松氣質，我愛你紅梅品格；我愛你家鄉的甜蔗，好像乳汁滋潤着我的心窩……

哦，今天是十月一日國慶節。

我從桌上探過手機，在QQ音樂裏搜到《我愛你，中國》，閉着眼睛靜靜地聽——我聽得心潮起伏，淚流滿面。

孩子們已從西安出發了，晚上就會到家。

我想出去走走。我披了外套，戴了帽子，穿了運動鞋，迷迷糊糊晃晃悠悠出了門。榆林大道兩邊的不少商家在搞慶典，搭着彩門，彩門上懸掛着五星紅旗，其中一家的喇叭里正放着小提琴協奏曲《我愛你，中國》。榆陽西路北邊的釘子戶已被拔除，單向車道已開通，道路寬敞多了。兩邊的商鋪大都也掛着五星紅旗，有的鋪子播放着《我愛你，中國》，有的`鋪子播放着《我的祖國》。榆興橋兩邊人行道上擺滿了鮮花，黃色的應該是菊花吧？濱河公園沿河步行道上乾乾淨淨，兩個年輕人在散步，瘦個小夥對矮個小夥說，學徒就得永遠感謝師傅，哪怕師傅對你不好，你也不能有報復心理。難道矮個小夥有報復師傅的心理？我爲師三十年，感恩的學生是絕大多數，但也保不準有個別報復者。人無完人，我怎麼能沒有錯誤呢？但願學生們能原諒。進入濱河公園，我再次觀賞了銅雕塑《趕牲靈》和《嗩吶清音》。《趕牲靈》寫實而又浪漫，令人浮想聯翩，《嗩吶清音》粗獷而又豪放，令人忍俊不禁。穿過永樂門，進入二大街。二大街人潮涌動，促銷的聲音此起彼伏，做廣告的臨時戲臺就有四五家。看了一會兒文藝表演，見商家拿着產品正要開口，我便知趣地離開了。碰了許多人的手臂，踩了許多人的鞋，我來到了世紀廣場。廣場靠街邊的一排柱子上全掛着交叉的五星紅旗，氣氛十分熱烈。廣場南邊正在辦攝影展，許多人在駐足觀看。廣場北邊撐起一個巨大的帆布篷子，裏面正在銷售圖書，售價僅爲二折。我進去轉了一圈，見裏面有大量文學、哲學和歷史經典著作，想買幾本，卻又想，我這樣的身體，還讀什麼書呢。更何況，這些書我年輕時早已讀過了。老天爺，我實在走不動了，頭暈頭脹，腿如灌了鉛。坐下歇了一會兒，我上了擁擠不堪的10路公交車。說真的，我好想坐一坐，可誰會爲一個50來歲的人讓座呢！

艱難地回到家，已是六點光景了。妻回來了，說女兒女婿都回來了，等不住我，又走了——回榆林的家了。上大學四年級的兒子也回來了，但他依然不顧我的反對扎着豬尾巴似的小辮；不顧考試在即，還抱着吉他——他學的可是美術啊。我看着就鬧心。

我好想躺一會兒，但我忍了，我不想給兒子做懶洋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