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種你不喜歡的方式來愛你散文
高考結束後的第一天,你用來整理心情。第二天,你說你要出去找一份暑假工。
那天有細細的雨,微微的風,六月的天氣並不太熱。你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然後獨自出門了。回來時你臉上洋溢着喜悅,告訴我你去了幾家婚紗攝影店應聘,其中兩家留下了你的電話,讓你等候通知。我欣賞並驚訝於你的勇氣,同時,給了你一份祝福。兩天後,你接到其中一家的電話,讓你第二天早上八點上班。
對於能得到這樣一份暑假工,我和你一樣興奮。除此之外,我更希望你能從這份工作中得到歷練,從這段經歷中領悟些什麼,並讓這段小插曲給你的青春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
你一直對婚紗店有着超越現實的想象,認爲它是浪漫詩意之所在。因此,你對這份工作相當滿意。第二天早上,你歡歡喜喜地上班去了。
這是一家比較有規模的店面,店內規定,所有員工沒有任何節假日,每天上午八點上班,下午六點半下班。
上班第一天,按規定時間,準時下班。第二天,到夜晚八點多才下班。第三天,你下班回來時,已近夜裏十點。你一臉疲憊,我問你吃飯了沒有,你說沒吃,已經餓過了,不想吃了。之後,每天下班均在夜晚八點之後。和你一起被招聘進店的十個員工,在上班的第四天,只剩下包括你在內的三個人了,其餘的都因上班時間過長瀟灑地炒了老闆的魷魚。
晴兒,媽媽此時暗暗擔心。這份工作或許比你之前想象的要辛苦多了。當現實與想象發生衝突時,我怕你找不到平衡的支點,我怕你難以跨越想象與現實之間那段長長的距離。而我,不願看到你中途敗下陣來。
可是,當你興致勃勃地計劃着你淘得的第一桶金要怎麼花時,我在想,我的擔心多餘了吧?
“媽,發了工資先把上次你看的那條裙子給買下來。”你又黑又亮的雙眸裏漾出了興奮的光芒。
那條裙子要花掉你半個月的工資,我只好說:“我纔不要呢,不好看。”
“好看!”
我一擡頭,看到窗外的天空那麼藍,雲朵那麼白,真是可愛極了。
“媽,我今天拉了一份大單子,我可以掙到好多錢哦。”那天未下班,你迫是不及待地給我打電話,聲音裏有難抑的歡喜和激動。
“哦?多大的.單子?”
“哈哈,能提成十幾塊錢呢。”電話那端,你如此開心。我亦開懷!
你透過自己的努力,第一次拉下一個訂單,並因此贏得除工資之外的提成獎金。這十多元錢,在成年人眼裏微不足道。可對於一個剛剛走出高中校門的孩子來說,實在是意義非凡。你每天下班回來,不厭其煩地算着又掙了多少錢,那些或五元或十元甚至更少的提成獎金,讓你獲得一種巨大的成就感。你溢於言表的滿足和快樂,讓我欣喜的同時,更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有時候,錢的價值遠遠會超過它本身的價值。
然而,我還是發覺了我的擔心並不多餘。不知何時,你的話題變了。我不意外,只是有些失望。
你開始有了抱怨,你對經理總是在烈日當頭時,讓員工到街上發廣告拉客戶頗有微詞,對員工之間不公平的競爭深感困惑。你似乎有些厭倦了。
“媽你知道不,店裏不停招聘員工,可大多數都幹不了幾天,直接走人。”
“媽,今天又走了幾個,店裏員工快走完了。”
“今天又在太陽底下發了一天的廣告,人都被太陽曬透了。”
我不語,安靜地聽你抱怨。
“有些人真奇怪,在我去給正在洽談中的客戶倒杯水時,轉過身來,發現我的客戶已被別人搶走了。”你忿忿不平。
爲了平息你的不滿情緒,我淡淡地說:“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你就讓一讓也無所謂,不就是一點提成獎金嗎?誰爭給誰得了。”
“媽,根本不是錢的事,再說了,這樣的事經常發生,你從來都是告訴我要忍讓,你是不是想讓我把身上的棱角全部磨平?”
你的爸爸在一旁說:“如果一味忍讓,別人以爲你軟弱,在老闆看來,是你工作沒能力,而且,任何地方都有競爭,總是忍讓,就不會有生存的空間。”我不否認你爸爸的話也有道理。可是,晴兒,你一向個性強,伶牙俐齒。我怕你無意中的言語會傷害別人,所以還是希望你從自己身上找原因,設身處地地爲別人着想。這樣想着,我並未說出來。呵呵,我的心思還是被你看穿了。
你大聲說:“媽,我是個性強,我脾氣也不好,可是,我絕不會搶別人辛辛苦苦拉來的客戶,小人之舉我不幹,違背原則的事我不幹!”此時,屋子裏那麼安靜,我啞然了,而且深感無助。
頓了頓,你看着我,繼續說:“媽,我怎麼感覺你和別人的媽媽不一樣?我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到家你總是說我做得不夠好。”你曾說過,和你一同招聘進店的有一個女孩,她的媽媽因店裏總是不按時下班,因爲捨不得讓女兒在烈日下發廣告,而直接告訴女兒:不幹了!
我能理解那位媽媽的做法,我知道,她完全是因爲愛女兒,纔會如此袒護女兒。可是,晴兒,我也是愛你的,我的愛一點也不比那位媽媽的愛少,只是我們愛的方式不同罷了。我的沉默裏,我對你的苛責裏,都是愛。儘管你不喜歡,可我還是要以這樣一種你不喜歡的方式愛你。
說心裏話,對你們經理的某些做法,我也不認同。我多次想對你說:不幹了,幹嘛去受那份苦!可是,我不能!儘管我也心疼你。我能做的,只是每天看天氣預報,希望天氣能涼快些,只是在你下班回來時,給你冷好涼開水。
晴兒,以你的聰慧,某天你一定能理解媽媽的苦衷。彼時,想必,你已經磨練出了優秀的品質,練就了一身“刀槍不入”的功夫,在重重矛盾中學會了忍讓與協調,學會了平心靜氣地悅納不喜歡的人,不喜歡的事,以一顆堅強仁愛之心快樂地承受身體上的勞累和精神上的壓力,並會視挫折、矛盾、競爭爲塵埃。
晴兒,這些品質會是你快樂的資本。
等到“抱怨”二字徹底從你的字典裏消失的那一天,你一定會是媽媽眼中的風景,心中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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