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我的爸爸散文

今年的春天，一場接一場的春雨，來的倒是挺及時，可是給我的感覺卻沒有欣喜，沒有溫馨，更沒有春雨貴如油的感覺。淅淅瀝瀝的春雨如泣如訴，糾結着我的心，如墜深淵，平添許多煩惱、許多思念、許多痛楚。

這個春天，家裏父母雙親以及愛人的身體接連出現問題，讓我爲其心急如焚，每天爲其奔忙治療，讓我的身心也倍感疲憊。而最讓我揪心的是爸爸的身體，本來爸爸的身體挺硬朗，一輩子沒吃過藥打過針，可今年的春節過後爸爸的身體卻越來越消瘦，體力也明顯不如前，正是因爲這樣，才讓我對爸爸更加擔心。想到春節閤家團圓的時候，爸爸還跟我們一起喝酒，給我們講一些大道理的情景，再看看爸爸開始日漸萎靡的精神，越來越糊塗的思維，我常常暗自傷感。

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僅僅一個多月，爸爸就已經不能自理了，體能下降得這麼快，讓我有些不敢想象。

爸爸沒有病，他哪也不疼，也沒有不舒服的感覺，想帶他去醫院檢查一下，他說什麼也不去，自己也說沒有病，實在沒辦法，我只好從縣醫院請來了個大夫來家給看看，大夫看過之後也說爸爸沒什麼病，是人老了，身體各種肌能衰竭的結果，88歲的爸爸難道真的不行了嗎？

爸爸生命彌留之際很短暫，僅僅一週的時間，我在爸爸身邊24 小時陪護僅僅輪了兩個班，爸爸就離開了我們，離開了這個讓他留戀的世界，離開了他惦念的親人。

爸爸真的去世了，可我卻混混沌沌的總感覺爸爸並沒有離開，腦海中總是歷歷浮現爸爸的音容笑貌。

爸爸是個慈祥而嚴厲的父親。爸爸對兒女的慈愛，表現在他那種不顧一切的犧牲和奉獻精神上。本來我的上邊還有個姐姐，可就在姐姐20歲那年，突然得了重病，爲了給姐姐治病，爸爸一個人帶着姐姐跑遍了縣裏和省裏的.著名醫院。姐姐一病就是4年，這4年時間裏，姐姐幾乎都在醫院裏度過，那時我們還小，都在上學，媽媽只能在家裏照顧我們幾個兄弟姊妹，爸爸硬是一個人日夜在醫院裏陪護姐姐，其辛苦自不必說。當省裏醫院最後確診姐姐的病時，很多人勸爸爸放棄對姐姐的治療，可爸爸說什麼也不放棄，爸爸總說，只有努力了最後纔不會有遺憾。我幾次看到爸爸偷偷一個人在醫院的走廊裏暗自流淚，那是對姐姐的擔心和疼愛。那時，我們的家是個八口之家，家裏僅僅爸爸一個勞動力，在那個年代爸爸就是一個人常年不耽誤工，也不能全部把家人的口糧銷到家，姐姐有病後，4年的時間裏家裏的收入僅僅靠媽媽帶我們利用假期搞點副業，掙點微不足道的錢兒，維持我們上學的費用和日常開銷，口糧只能靠吃返銷糧，靠拉饑荒了。儘管這樣，爸爸還是不顧一切地爲姐姐治病求醫。姐姐最後的日子，大便積宿時間長，不能自理，爸爸戴上橡皮手套，手指粘上肥皂水，一點一點給姐姐清理，那種細心和耐心，讓我們無不爲之感受到了父愛的偉大。

上個世紀60年代初期，三年自然災害，家家都是靠吃野菜、樹皮度日，一個月才幾斤口糧，爸爸和媽媽爲了我們這些孩子，寧可自己餓着，也要省下一口，儘量把那點微不足道的口糧都給我們這些孩子們吃，他們僅靠野菜，樹皮，雜草度命，還要承擔繁重的勞動，就是在他們的呵護下，我們才安全度過了那個艱難時期。

我們幾個弟兄，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聽到過爸爸公開表揚過我們，爸爸對我們總是一副嚴厲的面孔，讓我們從小就畏懼爸爸。那時，家裏很清貧，爲了生活，我們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樣，放學了或者假日可以自由玩耍，只要有時間，爸爸總是給我們分配任務。冬季放學後，每人都要去拾一背柴禾。那時與現在不同，柴禾是家家燒火都用的，地裏早就光光的了，哪裏還有能輕鬆拾到的柴禾啊，有時我們要走很遠很遠，耗盡幾個小時才能拾到一背碎柴禾，來到家裏，爸爸要對我們的勞動成果進行檢驗，而每次我們得到的評價都是爸爸的不滿意，不是嫌我們拾到的柴禾少，就是嫌我們拾到的柴禾不禁燒。到了夏季，放學後，爸爸讓我們挖野菜餵豬，也是每次都嫌我們挖得少。到了寒假和暑假，更是我們最苦的時候，兄弟四個，兩人一班打草繩，爸爸每天都給我們規定任務數，爲了完成任務我們都得起早貪黑地幹，有時一個假期下來，我們整個人都累得脫了相。那時對爸爸是懼怕，心裏有怨氣也不敢說，但是現在想想，也正是爸爸那時對我們的嚴厲要求，才培養了我們如今的吃苦耐勞精神，成爲我們一生安家立業的本錢。

爸爸對我們雖然很嚴厲，但對我們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不管家裏怎麼困難，都不讓我們輟學，一直都鼓勵我們修完最後學業，讀到什麼時候就供我們到什麼時候。

爸爸在村裏是個十分受人尊敬的人。人們尊敬爸爸是個勤勞、勤儉持家的好手。從我記事的時候起，我就感覺爸爸從來都沒有停下來，一直都是在不停地勞作，家裏外面，一切大小事情都靠他一個人的肩膀扛着，沒聽到爸爸說過一聲苦和累，他是個十分剛強的人。正是有爸爸的辛勤勞作，我們這個多口之家，在村裏的生活，才令很多人羨慕，不但沒有拖累國家和親戚朋友，反而讓生活有了自足。

人們尊敬爸爸，還因爲爸爸是個通情達理的人。爸爸雖然讀的書不多，但爸爸的學識我總感覺趕不上他，單說爸爸寫一手好字，我經過多年的努力練字，也趕不上爸爸的水平，爲此，我也沒少挨爸爸的批評。小的時候，我最羨慕每到過年了，村裏前後左右許多鄰居，都拿着紅紙來找爸爸寫對聯，看到和聽到他們對爸爸的讚揚，我幼小的心裏也感到很自豪，感覺有這樣一個爸爸臉上特有光彩。

爸爸對古今許多典故和法律道德等知識的知曉，直到我參加工作很多年後，有些事情都得向爸爸去請教，每當家人在一起相聚的時候，爸爸也經常給我們講一些做人處事的道理，讓我們受益匪淺。村裏的人有些大事小情的，也經常找爸爸商討，給我的感覺，爸爸一生就沒有做過一件糊塗事兒。

爸爸還是個特愛乾淨的人，作爲一個農民，他不管每天勞動怎麼忙和辛苦，也不忘了自身的乾淨。爸爸從年輕的時候就每天都洗頭，毛巾總是洗的乾淨透亮，留有香皂的芳香。爸爸這一習慣對我影響很深，一直繼承了爸爸的這個習慣。其實，最讓村裏人稱道和羨慕的是，爸爸幹活兒快而且有樣兒，乾淨利索。提起這些事，人們都會舉過去村裏人抹房子的例子。過去村裏都是泥土房，每年人們都要對自家的房子抹一遍泥，很多人在往牆上甩泥的時候，都會噴得自己滿身泥點子，而爸爸在幹這活兒的時候，有時還穿着白汗衫，一場活兒下來，身上一個泥點子都沒有，這成了村裏人茶餘飯後談論的佳話。

爸爸待人誠懇，好客善交朋友。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在我很小的時候，那時總有一些北鎮來的販賣土特產的“老客”，爸爸總是給這些客人行很多方便，無常地騰出屋子，讓出炕，讓這些客人在村裏兌換土特產，長此以往，爸爸便與這些客人結交成朋友，而且不斷擴大朋友圈，經常往來。村裏的人也都知道爸爸好客，那時不同現在，朋友經常在一起聚會，那時只要是朋友，誰家有什麼大事小情，都會主動相幫，從來不講條件。也許是爸爸的品格影響了我，讓我的人生有如此許多的好朋友。

爸爸離我而去了，讓我的心悲痛欲絕，爸爸的那些歷歷往事，一件件讓我難以細數，最讓我悲切的是，爸爸讓我們這些做兒女的爲他付出和孝敬的太少太少了。他從不勞動兒女們，即使到了老年，兒女不在身邊，甚至很長時間不來家看看，爸爸都從來不責怪我們，反而對我們更多的是理解，爸爸總會說，誰家都有日子要過，我們很好，不用惦記我們，有時間就來家看看，沒時間就別來了。就是在爸爸身體愈來愈不好的情況下，也不讓我們長往家裏跑，他心裏惦記的是我們，卻不讓我們惦記他。

現在，讓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種子欲孝而親不待的痛切之感。爸爸，您的精神永存，天堂花開，爲我的爸爸祈禱，春雨如泣，爲我的爸爸送行。爸爸，兒子一聲長喚，你在我的心裏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