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禿頭山之前世今生散文

散文1.56W

我終於無可奈何地低下高傲的頭顱,成爲名副其實的禿頭山。

禿頭山之前世今生散文

的確,在人類戰天鬥地、改造自然的偉力面前,恐怕找不出比這更好的結局。

於是,風起的日子,失卻綠色外衣的我更感裸露的淒涼和倉皇,備嘗蹂躪的無奈和屈辱。春暖花開的時節,沒有“和風勁吹”,只有撩人神傷;烈日炎炎的辰光,沒有“微風習習”,只有滾滾熱浪;秋高氣爽的日子,沒有“天高雲淡”,只有蔽日塵泥;寒風凜冽的時光,沒有“溫馨如常”,只有刺骨冰涼。雨起的日子,綿綿中侵蝕我的五臟六腑,狂野裏衝擊我的嶙峋瘦骨。狂風暴雨肆虐的時候,我也助紂爲虐,任由泥塵沙石在雨水的混攪中衝向溪澗,衝向田園,眼睜睜卻身不由己、無能爲力。呵,生靈塗炭非我所願,我又何嘗鐵石心腸?雪起的日子,面對漫天飛舞的花瓣,在瑟瑟寒意中,我斷然沒有“忽如一夜春風來”的閒情逸致,有的僅僅是“大雪紛飛過後,我又該何去何從”的疑惑和彷徨。

我怎麼了?爲何如此的多愁善感?有時,我也捫心自問。

過去,我不是這個樣子的?一個聲音回答我。

曾幾何時,我也清俊飄逸、神采飛揚。那時侯,“青山綠水”簡直不是對我的褒獎,“靈山秀水”方爲我的追求和夢想。

一元復始、萬象更新的時候,嫩綠的小草羞澀地竄出我的面板,茸茸地望風而長,抒寫綠的`神奇和精彩。而經過一冬養精蓄銳的枯枝敗葉,也老樹催發新芽般,於枝頭漸次爆出嫩綠來,直叫人弄不清是“病樹前頭萬木春”還是“明媚春光草木欣”。漸漸地,我的外衣益發地翠綠了。此時,作爲點綴的映山紅便開始野野地開放,“萬綠叢中一點紅”的盛景幾乎信手拈來。與“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相比,自是別有一番情趣。又過了一些日子,伴着濛濛細雨,受到造化溫情滋潤的我嫵媚多姿,連子規鳥也情不自禁地放開婉轉的歌喉,縱情歌唱起來。“綠遍原野白滿川,子規聲裏雨如煙”,本就渾然天成。

轉眼到了驕陽似火、快意成長的年代,蒼松翠竹,鬱鬱蔥蔥,從腳下開始蔓延滋長,一直攀爬到頸項,隨即俏皮而又隨意地圍成若干綠綠的小圈,宛如一條寬大又多彩的紗巾,於酷暑中帶給人沁沁涼意。棲息的小鳥,也偶爾不甘寂寞地在綠蔭下唧喳若干,與不知疲倦又多少有些自以爲是甚至煩瑣嘮叨的知了一起,共奏盛夏交響,以不同的方式顯示自己的存在,卻不料因此而讓人感受一把“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的曠遠意境,也算爲“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作一個不錯的註腳了。至於澗水潺潺、水聲丁冬,爲盛夏難耐酷暑的人們送上一絲清涼,那也是瀟灑之我的題中應有之義。

雖說“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爲霜”,可對於風華正茂、青春勃發的我來說,瑟瑟秋風實在不值一提。看漫山遍野的金黃,品動人心絃的成熟,無不能夠撥動人心靈深處的絲絲情弦。造化之神奇,由此可見一斑。如套用主席的名句“看萬山紅遍,塵林盡染”自是言過其實,但重溫“紅葉似火,漫山的野柿子如盞盞燈籠”之類的稚語,還是頗爲適宜的。

既經歷了春的靈動、夏的火熱、秋的成熟,那麼面對冬的肅殺,我自然應對自如:懂得養精蓄銳,便不會莽撞冒失;具有深厚積澱,便不會虛空無助;善於不露聲色,便不會張揚狂妄。無論白雪皚皚,還是北風呼嘯,我都願意韜光養晦,爲來年埋播幸福的種子。

然而,現在呢?端詳遍體鱗傷,我幾乎要顧影自憐了。

在“人定勝天”、自然資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號召下,我的包裝被一層層剝去,從外套到夾衣,再到內飾,最後就到了一絲不掛的境地。面對人類的偉岸,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無能、無助。“吾爲君生,尚請憐之”,我很想這樣說,可惜竟至於無用,萬般無奈的我百思不得其解。

幸而裸奔的日子終有出頭的徵兆。身爲禿頭山的我,欣喜地感受到“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觀念正在深入人心,要“比翼雙飛”不要“形單影隻”正逐漸成爲人們共識,“還天地秀色,讓山川壯美”的藍圖已隨着“退耕還林”的理性漸次明晰。

也許,隨着每年的努力,我摘掉禿頭帽子、恢復清秀俊朗、造福芸芸衆生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呵呵,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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