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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頭掛滿夢想的淚花散文

散文1.44W

一個冬天的早晨,忽然發現,在花壇的一個角,七八米高的白玉蘭,滿樹的“花骨朵”,似毛筆頭,深綠色,有絨毛,每個花骨朵大約兩三釐米長。百度一下,原來,長在白玉蘭枝頭的是花芽,也叫冬芽。白玉蘭花芽一般在前一年的秋冬季就形成了,第二年春季先開花、後長葉。

枝頭掛滿夢想的淚花散文

每年春天驚豔那一樹潔白,拍照的,繪畫的,寫詩的,卻不知花兒的夢竟然在枝頭上,在寒風中,在冰雪裏,足足搖晃了整個冬天。盛開,只不過是個結果,等待,則是個不得己的過程。我覺得,那滿樹的花芽,其實就是夢想的淚花。

無憂無慮,似乎跟我緣分很淺。即使有,那也是不記事的時候了。當母親趴在一筐地瓜(那是我們一家一個春天的口糧)上嚎啕大哭的時候,我才5歲。我並不懂,媽媽爲什麼哭,卻知道媽媽很傷心。那時就想,爲什麼不能有更多的地瓜呢?我長大了一定讓媽媽有老鼻子地瓜吃。

後來長大了,才知道夢想就像枝頭搖搖晃晃的花芽。有時候根本就盛開不了,帶着青澀就零落成泥了;有時候即使盛開了,也是倏忽之間便被雨打風吹去。凋落的時候,誰曾看見她的眼淚?誰曾聽到她的嘆息?唯有一隻鳥兒,爲她唱着輓歌。

兒時的夢想,隨着曼妙的炊煙飄飛,不知道嫋娜的心事究竟去了哪一處的山岡。我不能像白雲一樣自由,我只能在泥濘中一步步行走。趔趔趄趄,跌跌撞撞,在夢想可能開花的地方,灑一泓熱淚,將我的夢之樹澆灌。

當一顆幸運的雨星兒滴到我渴望走出泥濘的眼睛裏的時候,我卻眨巴了一下,將明天做了不幸的改寫。就像小小的花芽眼看就要盛開,一場驟雨,將她送進了黑暗的涵洞。

那年我17歲,作爲學校唯一的一名中專生被乳山師範學校預錄了,赤條條地參加了體檢,爹孃興沖沖跟鄰居們講着,說我兒子就要吃上國家糧了。二叔都有些不相信,說,就那麼一顆雨星兒,落在咱的眼睛裏了?

造化弄人,年少無知的我自信滿滿,不知道旅途有多少無奈。當教師不是我的夢想,於是,偷偷地將乳山師範學校改成了第二志願,第一志願飛向了遙遠的廣州。結果,廣州鹽業學校沒要我,師範也不要我了。我病了,爹孃偷偷哭了,鄰居在惋惜甚至嘲笑。耽誤了一個月,我才上了高中。

後來才明白:花有花命,人有人運。當花兒在寒風中搖搖晃晃時,我也在多舛的命途中晃晃搖搖。人瞭解自己的夢想,就像花兒熟悉每一片飄過的雲,每一滴落下的雨。母親無數次在嚎啕大哭之後說:唉,命八尺難求一丈啊。

夢想在每個人的生命力裏生根,發芽,她將雙腳踏進了我們的魂靈裏。爲了膜拜,她跪成了涅槃。面對生活的磨難,我沒有停止夢想的追逐,可是夢想再一次在可惡的命運面前粉身碎骨,枝頭又開滿了夢想的淚花。

那一年我20歲,如願地考過了本科分數線,那真是心花怒放,一路凱歌回了家,醞釀我的未來。

報志願以前,老師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孩子,報師範吧。

我瞪大了眼睛,爲什麼?

師範生吃飯不花錢,咱這樣的家庭,你不得考慮考慮?

這就是所謂的宿命?爲什麼我的夢想總是在一次次的夢碎中鮮血淋漓?仰望湛藍的天空,鳥兒在自由的飛翔,遠處就是她的夢想,我的夢想呢?

抹去了流在嘴角的`苦澀的淚水,想起了滿面塵垢的爹孃,將夢想化作一聲嘆息。

夢想,其實不是一朵花兒那麼簡單,人在旅途,人世風塵不停地在骨骼裏烙下傷痕,侵蝕着你的骨氣。我在夢想的枝頭,品嚐着長長短短的苦澀。歲月將大樹無情地搖晃,晃得我的夢想一派蒼涼。夢想的枝頭掛滿了無言的滄桑,流着不盡的淚水,停在別人背後的影子,那可是一抹痛苦的過往。

四年大學生活,是我這一生中最荒唐的時光。夢想就像一盞孔明燈,晃悠在漆黑的夜空。我在書海中深深淺淺紮了幾個猛子,連一條小魚也沒有捉到。當人生的路終於走到需要我自己走的時候,才猛然發現,我身無一能,我滿腹空想。

回到家鄉,回到爹孃身旁,恐怕是我這一輩子唯一正確的選擇。幾十年來,做過苦苦的掙扎,嘗試過,努力過,一路蒼茫,僅僅收穫了一個三口之家,盡了一個兒子應盡的義務。

驀然回首,所有的夢想原來都在時光的長河裏遊蕩,都懸掛在了高高的枝頭,淚光點點。人到之處就有夢想,人在之處就是夢想,花兒盛開的聲音就是燦爛的夢想。既然歲月無情地流淌,發端於雲天之外的夢想,隨時都可以駐足在人生經過的每一條街巷。不一定遠渡重洋,不一定滿樹繁花,夢想只臣服於人生的觸手可及,夢想只歡笑於生活的點點滴滴。

也許,能夠在爹孃面前盡孝,能夠將平淡當作一朵花兒來賞玩,就是我的夢想?或許,我應該以一朵花的品質,即使在枝頭搖搖晃晃,也要將撒滿一地的諾言盛開在高高的枝頭,哪怕花兒那麼小,那麼微不足道,那麼淚水漣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