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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印象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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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小鎮印象的散文

秋色從車窗外掃過,最後一片玉米枯株終於被連根挖了去,重新翻墾過的土地靜臥在雨中,等待着農人的最後一次親近。細雨下的晚秋晨色裏,能嗅出幾分淒冷和寂寥的味道。“村村通”公路的盡頭,唯一的一塊晚稻田——因爲風的力量而匍匐了一地的杏黃色被我們拋在車後時,小鎮到了。

路面有點滑,朱師傅按了一聲車喇叭,車子向右拐,小心翼翼地從兩個石墩間穿過去。石墩肩負着阻擋大貨車通行和小區圍牆的使命。石墩外是色彩斑斕的深秋原野,石墩內是如豬肚子般豐富的臥龍新村小區。整潔的樓房,修剪整齊的矮四季青,青色夾黃的草皮子,落花已盡的桂樹,三五盆已經怒放的菊花枝,冒出青色嫩芽的菜園子……小區是小鎮的一角,車子只要穿過這座小區通道,就能拐到小鎮的主街上。通道兩旁的一樓做了玩具廠或者是某公司的辦公間。八點未到,已經有門大開着,做玩具的女人將大頭機踩得噠噠地響,響聲鏗鏘而透徹地穿過門楣,穿過秋天的細雨,在空中變得沉悶低啞。右前方是一個佔地約三百多平米的籃球場和健身場。一年四季很少見人在上面打籃球,倒是在收穫的季節,籃球場被派上了大用場。午收秋忙,菜籽麥子稻子,個朗朗地鋪了一球場。那個時候,小鎮是鄉村的小鎮,隨處能嗅出苞穀子的清香,小鎮的天也比城裏的藍亮許多。傍晚時分,這裏最是熱鬧。下班經過這裏,朱師傅將車開成徐徐的風。我們總能看見一場地的婦女和孩子,照着領舞老師的姿勢,在歡快的舞曲裏,手舞足蹈,跳得歡實。有時候,這歡快的舞曲會將我的胸腔拉扯成一座舞臺,讓我的心在舞臺上肆意扭動跳躍。

去年仲夏某一天,一條寬闊而整潔的縣級旅遊公路直接將我帶到了新分局門口。我下車,站住,茫然四顧:旅遊公路由東向西筆直不打彎地穿鎮而過。沿路兩排統一規劃好了的兩層小樓,瓦黃色屋頂,紫紅色的陽臺面,一層門面二層住宅。紫紅將陽臺連接成了一條綵帶,攔腰將路邊的樓房束了起來。一模一樣的底色,在我的眼裏寫出了一片無趣和呆板。街邊當年新栽的小樹還沒能適應這塊土地,蔫頭耷腦,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就像那時候的我,陌生和浮躁讓我恍入迷夢,生活是一眼不見水影的枯井,小鎮只是一個寄居的客棧。又想起來之前,在這裏工作過的同事說,小鎮除了逢集熱鬧點,平時你上街甩棍子也掄不到一個人。一半的心便跟着跌到了地上。這樣的冷眉冷眼冷心腸的我,小鎮是不會喜歡我的。而這樣單調、枯燥而冷寂的小鎮,我亦不會喜歡它。

(二)

然而,真實的小鎮,卻是將自己的飽滿和熱情,將它滄桑古雅之美隱藏在了它的純樸和安靜裏,就像白石大師的山水畫,青山秀水裏,自有一番千丘之壑。

司機朱師傅說,石沛街最熱鬧的地方在北街。

第一次下戶,跟着朱師傅的車到家華米業公司,進行個稅代扣系統升級。車子往主街西側行駛了幾分鐘後,向北拐上一條小街,又從小街拐過一座微微供起的小橋,再拐……七繞八繞地把我轉迷糊了。

我問這是哪兒呀。

朱師傅說這是北街。

這才發覺,簡潔直觀的小鎮後面,還躲着一個我所不知道的如此豐沛而飽滿的小世界。

我去的這家公司成立已有十幾年,公司的老闆是一位五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瘦高個,疏眉淡目,語氣溫和。在簡單地自我介紹後,幫他們做好個稅代扣升級,並跟他宣傳了一些稅收政策。那次的交流很愉快,及至在後期的土地使用稅和房產稅的申報上,他們亦按規定很愉快地繳納了稅收。讓我欣喜的是,小鎮上像這樣的納稅戶還有好幾家,包括後期普查的順源工貿公司和其他單位,都是遵守稅法的納稅人,他們是值得我尊敬的。一方水土一方人,正是小鎮的樸實和醇厚薰染和滋養了生活在這方土地上的人。後來的日子,當我因新崗位的生疏繁重、因爲身體的疲憊而感困頓和煩惱時,我就會想到他們,心裏的怨氣就會消去,打起精神來,爲了肩膀上扛着的兩道稅徽,亦爲了小鎮上這些像小鎮一樣純樸的、值得我敬愛的納稅人。

回去的時候,車子又從那個微微拱起的小石橋上經過。這次留心看了小橋,石橋不大,孔徑小得只能過一隻小划子。橋拱不高,可作停船之棧臺使用。橋下是一條不到十米寬的小河道,灰色的腐葉和暗綠的水藻堆砌在河面上。

朱師傅說,河叫沛河,石橋因之而取名石沛橋,小鎮因橋而連貫,小鎮自然就取名石沛鎮。

一條河一座石橋衍生了一座古鎮,多美啊!心底便生出了一種小小的歡喜來。

後來又聽一說,石沛橋原名石背橋,因爲楚漢相爭時,沛公劉邦追殺項羽途中曾在此橋上小憩。誰不喜歡沾名人皇帝的光呀,於是此橋即改名爲石沛橋。但我更喜歡朱師傅的簡單說法,後一種傳說總是帶了一股子殺氣和俗氣,與眼前的小鎮氣息不搭調。

幾百年前的小鎮同現在一樣,身體後傾,後背靠着連綿的孤山,頭髮沐浴在淼淼的碧雲之水間,只有東南邊與全椒縣城相鄰。那時候的小鎮無驛道可通,山上木材和野味取之不盡,水中魚鱉鮮美無比,守着一方寶藏卻苦無通賈之道。於是開闢了一條河道,名曰沛河,貫通長江支流——全椒縣襄河,以船爲工具,衝開了與外面世界商賈往來的水域通道。自此,沛河繁華了這一方的經濟。

裝沛河的歷史在心,再坐車駛過承載了小河兩岸數百年曆史的小石橋時,便想起了清明上河圖裏的那座小拱橋:熙攘的人羣,梳着小髻、着青衣藍衫魚貫而過的市井,搖船而過的窄窄的小河道……這應該是幾百年前石沛橋的境況吧!水波清亮,河道舒暢,橋邊行搖櫓之船,橋上人聲鼎沸,蓑衣和垂髫穿梭而過,這樣的歷史鏡像實在太美!但眼前的石沛橋已經淹沒在歷史的風塵裏,它微駝着背在兩旁密集的民居和日漸瘦弱的沛河道的擠壓下,吁吁地喘着氣。歲月給它留下的除了滿頭滿腦的灰塵和滿身滿臉的疤痕外,恐怕只有一捧悠長而美麗的記憶了。

(三)

呆的時間再長一些,才發現,小鎮像一塊蛋糕,被那條縣級旅遊公路和沛河以“十”字切成了四小塊。旅遊公路旁的房子是我來小鎮報到時的模樣,新生的多胞胎,走進第一家,你便猜到了最後一家的式樣。沛河兩邊的房子卻高矮胖瘦摩肩接踵絕不雷同。沿着河畔走下去,踏着一種古舊的氣息,邁過一片片錯落的廠房樓房平房瓦房小廈子、眼睛掠過一片片青瓦黃瓦白牆青牆紅牆的斑駁之色,我能嗅到,我服務轄區的那些老廠像一株株梅花開放在這些建築裏,悄然散發出的沁人芳香。

眼下的石沛鎮,已經建起四通八達的公路。北有至滁州的花石路,東南有通至全椒縣的石全路,西邊有通往深山的山湖景觀大道。幾百年前連通襄河的沛河已經退化爲純粹的灌溉河。失去了交通功能的沛河漸漸地就被一些泥沙和人爲的垃圾所填塞而變得狹窄。石沛橋的不遠處,另一座更大更寬的水泥橋代替了石沛橋的功能,並將穿越小鎮東西走向的旅遊大道完美地銜接了起來。車輪下的路寬了,車輪下的橋大了,可是,橋下的沛河卻與這路這橋失去了呼應的契合。鎮中心的沛河段就像一個失孤的老婦人,往日姿容盡失,而今面目枯槁。她無精打采地瑟縮在橋下,懷抱枯葉一腔愁緒。

熱風燻人的季節,我從新橋上走過。沛河邊,一棵棵老柳在急蟬的鳴聲中無精打采地打着盹,刺槐和雜木的暗影投射在黛色的水藻上,將小河的水底實實地蓋了起來。我忽然擔心:這沛河即將消失於這塵世中了。然隨着暑氣的消散,一場場連綿的雨來了,一天又一天,河水終於漲到了河堤的頸子邊。自然的消長讓沛河呈現了另一種姿態,一種生機盎然的飽滿的姿態。水,多好的水啊!得了水的滋潤,樹上的.葉子滿足地舒展開,一羣鴨子能暢快地在水面嬉戲了,住在河邊的婦人們又可以掄起捶棒在石塊上捶打衣物了。新橋下的那個老婦人彷彿一夜之間就變得年輕了許多,她的胸脯挺拔了起來,灌滿了水的乳汁,又能哺育那些叫做田地的兒女了。

水滿起來的沛河,是有靈氣的,是能爲石沛鎮人帶來財富的,由此,也是能留得住人的腳步的。

十月末,在分局遇見一位來諮詢稅收的納稅人。閒談中,得知他承包了沛河。他說,他已經在鎮外的沛河段設了網築了堤,養了魚蝦。僅僅清淤擴河一項工程就花了他不少錢。

我說橋下的水還是很髒的。

他說:“我是個外地人,就是奔石沛乾淨的山水而來,一心想在此展開手腳大幹一場,資金也投入了好幾百萬,但現在因爲合同糾紛跟前一個承包人在打官司。如果石沛鎮政府能支援我的話,我一定會將沛河段變個樣。”

他的話讓我產生了一種期待,我祝願他的官司能打贏!那麼,也許,再過一些日子,小鎮中心的沛河水也會變得清澈起來。

“你要是有興致的話,可以沿着新橋到鎮外邊去看看,外邊的水比鎮裏的水乾淨許多。”他說。

有些日子沒有去河邊了,想必,眼下的秋,已經將沛河塗成了一副畫的模樣。而那鎮外的沛河段,魚蝦滿河,那樣的清澈,在兩岸濃蘸黃紅綠白赭的畫筆下,又能揮灑出怎樣地一泓碧波下的晚秋輝煌來!

(四)

秋雨未歇,車子駛到小區入口。一叢半人高的四季青裏,臥着一塊一人多高的橢圓形的大石頭。灰白色的石頭上雕刻着:“臥龍新村”。字是紅色的,紅旗的顏色,不認得小鎮的人,只要看到這幾個字,便知道石沛鎮到了。

車子拐過大石頭,左轉,駛上小鎮主道,將臥龍新村拋在車後。

空中,斜飛的秋雨將白色風力扇一路搖動,如慢槳飛蕩。眼前的小鎮,靜靜地在秋雨中沉思,靜謐中不乏溫情。路還是那個寬闊的旅遊公路,樓房還是那個被束了紅腰帶的“多胞胎”,小樹苗長高了一截,一臉的朝氣。我的心卻不再是去年仲夏時的心了。心底裏裝着從歷史深處走來的厚實的石沛橋呢!心底裏裝着那條靜靜的、從幾百年前流過來的沛河呢!心底裏裝着河沿邊鱗次櫛比的屋舍,裝着如梅花一樣隱入那些屋舍的、飄着暗香的我的納稅人呢!於是,天地就變了,於是心也就不再是最初的那個迷茫焦躁的心了。小鎮終於以它從容的姿態和溫暖的情懷接納了我。

而最終觸動我情懷的,卻是一排不起眼的小房子。此刻,這排小房子在悉悉索索的細雨聲中,如同裏面居住的人一樣,無論是晴還是陰,都讓我感到一種秋日陽光下的溫情,感到一種雲捲雲舒間的自在和悠閒。

那是小鎮的老年公寓。裏面住的都是小鎮上的孤寡老人。第一次去是在十月中旬,跟同事到第二期老年公寓的建築工地去做稅收調查。工地剛開工,新挖的泥土堆在一邊,地基還沒有打起來。九月連天的陰雨逼得工人們歇了工,後期又值十月秋收農忙,這工地估計要再等一些日子才能開工。一期建好的公寓裏已經住上了老人,一排的白牆紅瓦小房。我們去的時候,幾位老人正在門口曬太陽,眼睛半睜半閉着,一邊聊天一邊打盹。幾叢白髮顫顫地飄在陽光下,像雪一樣瑩亮。她們讓我想起了我親愛的奶奶,我去年十月去世的奶奶,藏在我心底最柔軟處的奶奶,我的淚水就浮上了眼眶。我繞開她們,另尋了一家叩開大門。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太太開了門,不說話,只帶着一臉的笑意看着我們。這種笑是向日葵溶在陽光裏的笑,燦爛裏含着溫和的飽滿與慈悲。她的笑讓我這顆被稅法框得方方正正的心一下子就恢復了圓潤的模樣。笑着與她打招呼,簡單地問了幾句有關老年公寓建築的事。

老人家的耳朵有點聾,先是張着嘴巴瞪着眼使勁地聽我們說話,大約是聽到了其中的一句話,就一個勁地點起頭來,臉龐笑成了秋後新梳的田壟。她把我和同事當成了政府調查人員,端了兩個矮凳子硬是邀請我們坐下。盛情難卻,我們安靜地坐着,聽她笑着從石沛鎮政府的好說到臥龍新村的好再說到自己兒女的好。這所老年公寓,是石沛鎮統一規劃的房子。老人家的房子原來在街道的另一邊,唯一的女兒出嫁後,想把老人帶在身邊。但老人故土難離,執意要留在這個小鎮上,與熟識的街鄰們住在一起。後期,小鎮修路擴建,老人家的房子正好在拆遷的路上,村裏就給了老人一些補助,用以房換房的方式將老人遷移到了這裏。老人笑着說,政府出了大力氣,給了錢,給了養老補助,還讓我享受了生活照應。政府對我們這樣好,我當然樂意搬到這裏住了。這些好就像一朵朵晚秋的菊開在老人的笑容裏,讓我的心裏亦跟着歡喜起來。我喜歡這樣明理樂道的老人,他們的心裏裝着一盞明燈,這盞明燈不僅照亮了自己的心路,也在他人的心海里劈開了一條慈悲之航,讓人心生明亮和溫暖。

待我們好不容易離身告別,老人疊聲囑咐:一定要寫上,政府好,街道好,一定要寫啊,把我的心意寫上去,我感謝政府感謝街道讓我過上了這樣好的日子。

我們身上的制服讓她誤認了我們,但我依舊連連地點頭給予承諾。對於她這樣的一個美好的心意,我極願意做一回無法踐約的騙子。

那天的天氣實在好,暖陽下的小鎮安詳地似乎要睡去。擡頭看,幾絲雲朵融化在一片藍裏。兩排高挑的白色太陽能風力發電路燈斜伸入半空中,那些六瓣的白色小槳從小鎮的東頭一直搖到小鎮的西頭。我聽到了半空中,它們呼呼轉動的聲響,時急時緩,像風浪中沉浮的鋼琴曲。路旁小香樟樹的香氣,讓我生出了一腔的美好來。

是的,就在那一刻,我戀上了小鎮,戀上了它的淡雅從容而溫暖的姿態和情懷,亦戀上了它活潑潑的性格和魅力。

小鎮,從此與我兩情相悅。

(五)

雨不知道何時停止,晌午時分的小鎮熱鬧了起來。隔壁的校園裏響起了韓紅高亮的青藏高原,下一秒,學生們就會從學校裏面魚貫而出,游上馬路,游回各自的家。歌聲停歇,院子裏的鳥兒又撲騰起來。它們在秋雨漫掃後的香樟樹濃密的枝葉裏歡聲婉鳴。忽而竊竊如私語,忽而侃侃如闊論,忽而驟歇如凝思。在那半刻間的沉思後,報以“唧……”地一聲長鳴,似告別又似召喚。好熱鬧的一羣鳥兒呀!我忍不住立身探頭張望,但見滿樹的枝葉輕搖,有黑璞點綴在香樟樹濃綠的葉子裏,凝然不動;或在枝葉間騰挪跳躍,將枝葉橫掃得唰啦啦地響;或附於枝尖頭,兩翅微展匝枝輕蕩;或展翅如黑鳶,繞樹而飛……

看得發呆,一陣薩克斯音從馬路對面飛過來,忽而高昂而連貫,忽而斷續如嗚咽。以爲聽錯了,就見朱師傅高瘦的身影推門進來,笑着說:“哈哈,修摩托車家的老婆在吹薩克斯,她做了教會裏的樂手,吹得有模有樣的。”

我的心頭起了一種歡快來,那個吹薩克斯的女子一下子就跑到了我的眼前:穿着老紅色上衣藏青色牛仔褲,四十歲上下,個子嬌小,細眉長眼,嘴角沉靜,長髮束在腦後,跟我說話,眼睛卻不樂意看我。這是春天的時候,我到修摩托車家去催辦稅務登記證時,看見的那個“修摩托車家的老婆。”

朱師傅說她從福建的某個地方遠嫁到這個普通的小鎮,嫁給了對面的這個修摩托車的普通打工仔,故土隔千里,一嫁至今。

朱師傅是個滿肚子故事的人,且記性好得不得了,天上地下街頭巷尾國外坊間無一掛漏。

“那女人還會抽菸呢,反正跟我們這裏的女人不一樣。”朱師傅又補充。

“壞女人才抽菸”,似乎大家都這麼認爲。但朱師傅的話沒有壓制住我心底騰起的渴望。在這樣寧靜的小鎮裏,看一個四十歲女人吹薩克斯,無論吹得好壞,她對我的吸引,絲毫不亞於在萬人眷顧的音樂大廳裏某位著名音樂家的演奏更具魔力。這種魔力讓我窺見了小鎮那平靜樸實的外表下,還藏着一塊超越世俗的,多情而浪漫的心。這個渴望讓我無法再平心靜氣地接着做手頭的事。我要走出去,走到馬路對面的那個修摩托車人的家裏去。我要靜靜地站在她的面前,看她,看那個穿了老紅色上衣藏青色牛仔褲的女人吹薩克斯。我要看她冷靜的嘴角怎樣地在薩克斯的管口飽含激情地鼓起又陷落。我要看她那雙不願看我的細長的眼睛,怎樣在薩克斯樂曲裏燃燒成一團火。

於是,推開玻璃門,踱步而出。

我站在小鎮的某一個地方,將眼睛留在路燈皎潔的風輪上,放飛兩隻耳朵,讓它隨着薩克斯,忽悠忽悠地,在那個吹薩克斯的女人身旁,跳舞,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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