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上的跫音優美散文
“我打江南走過/那等在季節裏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我達達的馬碲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寂寞江南,知音難覓。來去匆匆的過客,沒有認真地傾聽過那青石板上的跫音,只有江南纔有的悠遠純淨,寧靜空靈的跫音。在煙雨朦朧後,倒懸在水中,清幽地迴響。
今我來兮,楊柳依依,不聞風鈴搖曳雨濺丁香。青石板上的跫音在江南曲折幽深的巷陌裏漸行漸遠……
從窗戶望出去是沿街的馬路,每隔十幾米落着一盞燈。過了夜半,便罕有人跡。來往的只有出租車,並且亮着醒目的空車車燈。當秋雨過後,路面泛出清冷的亮光,偶爾有車掠過,劃破光影一體的路面。每天都有機會看見這樣的畫面,但只有幾天,會發出感嘆的聲音。聯想到很久以前的每個夜晚,一些深深的感慨至今只留下殘片。
我們一路行走,一路丟失。一些我們反反覆覆提醒着自己要努力去記住的事物,往往在不經意間遺忘。然後我們在仰望星空時,一遍一遍數着自己的落寞,始終無可奈何。
江南,這個美麗的名字,當我們費盡心思去追尋它的時候,卻怎尋,無見。是時間讓我們的距離遙遠?浣紗的溪流滑過了西施的纖纖玉手,讓吳國的大幕開始斜斜垂落,而我們再次經過曾經沉魚的水面時,波紋漣漣,一圈圈依舊,卻不見照影的人。但可見溪水邊那叢叢丁香,年年知爲誰生?那是她幽怨的淚水點染而成的。曾經在沈園雕花的門口,驕傲屋甍掛着的青銅鈴鐺下,誰牽着誰的手指走進去過?裙襬搖曳,步步生香,滿壁光輝,固執地以爲一支釵頭鳳可以銜住他們相互承諾的那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誓言。然而夢裏思量千百度,斯人已過紅塵處。但當我們看到題詩壁上記載了那深情與憂傷的斑斑墨跡時,方知一曲《釵頭鳳》的千年情殤。
時間,無法揮去江南美好悽惋的故事。真正讓我們相距遙遠的,是我們的心境。什麼時候,我們丟失了江南般寧靜的心境,纖塵不染、毫無雜念的心境?於是我們失去了與江南的默契,丟失了我們心靈詩情畫意的棲息地。
去江南的時候,逢上了江南的雨季。細雨扉扉,千絲萬縷,綿綿不絕。一串串,一行行,無休無止的雨水,把江南這張毛邊的生宣,潑灑成一幅四處瀰漫的水墨畫。好心的老人留我們在院落裏駐足,端上熱茶,陳年的老茶泛着蒼黃色的波痕,伴隨着嫋嫋茶香瀰漫開來,融入江南的霧氣之中。撐着老人贈予的油紙傘,站在天井中看雨滴沿着屋滑落,一點一點滴在青石板上,宛如古老的歌謠。心靈有了一種安靜。
於是人們去尋找江南之美,卻與之越來越遠。小橋流水、古琴幽幽的樂聲被遊人紛忙的腳步聲打亂,古樸的屋檐卻掛上了不協調的商業化招牌,小鎮的`寧靜被都市的喧囂掩蓋……人們埋怨江南的雨太多,破壞了遊玩的興致,卻忘了江南因雨而柔美;穿着長裙的女子生怕濺溼了自己的裙子,卻不知江南因水而靈氣;帶着小孩的大人怪青石板上青苔太多會滑倒孩子,卻忘了江南的故事是青苔滋生的;多情的年輕男女想在江南邂逅紅顏知己,往往有心而無所得,他們卻不知江南陌上花開之時,她與他拂過柳樹,從未期待過什麼,只是不經意擡頭間碰見,纔是江南般美麗純淨的情緣;人們面無表情地遊覽江南的風景名勝,不屑知道其來歷典故,石碑固執地愴然肅立,遊人擦身而過,中國古代的文人,仍是千年寂寞……人們抱怨江南沒有想象中美好,殊不知江南的美要用凝着墨香的思緒去感悟;而不是帶着遊走於灰色城市的浮躁和麻木,滿腔空虛或委屈來江南喧泄和氾濫。江南寧靜之美在消逝。
江南載不動世俗的渾濁紛繁,卻載得下詩意的靈魂。
用一份詩意的寧靜,慢慢行走於青石板上,傾聽江南的跫音,傾聽心靈的跫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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