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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荒鉅變憶滄桑散文

散文1.96W

華轎奔馳界江邊,舉目荒原樹參天;

北大荒鉅變憶滄桑散文

稻浪層層膩心扉,迎面芙蓉展嬌豔。

嫣紅奼紫花滿地,戲水鴛鴦正纏綿;

輕舟盪漾心聲傲,釣客水邊正甩杆。

正值初伏剛過,驕陽似火。孩子驅車讓我到烏蘇里江邊消暑,平坦彎曲的江邊公路,越林海,穿稻田,沿途景色難收,愜意的輕風吹拂着我激昂的心,不由得信口胡謅詩句,浮想聯翩。

這是我曾經奮鬥過的北大荒嗎?五六十年前初來北大荒的情景在腦海中翻涌。

皚皚白雪令人喜愛,廣袤的荒原叫人流連忘返,讓人癡迷。然而那艱難的歲月,繁重的開發建設工作,孤單寂寞無趣的業餘生活,讓我這個剛出校門的學生迷茫與失落,知難而退之心油然而生,貧困與災難使我——同其他老拓荒者一樣:產生了美好的願景——用自己的汗水,把北大荒開發建設成“北國江南的魚米之鄉”。然而,滄桑的經歷是不堪回首的,堅定的心雖然沒有變,但付出的結果卻是渺茫而遙遠。

那年積雪融化的八五八農場穆棱河分場,成了水鄉澤國。我在C——100號拖拉機上當農具手,夜班開荒,由於不斷地陷車和排除故障,弄得我和師傅廖慶昌渾身油泥,又飢又渴,筋疲力盡,頭臉和暴露出的手臂,被蚊蟲和小咬叮咬得都是包,疼痛難耐。好不容易盼到送來夜班飯,每人一個二兩重的烤餅、韭菜炒豆餅、雪裏蕻鹹菜湯。我們師徒倆推推讓讓,總算吃完了夜班飯。儘管夜班飯不是山珍海味,但師傅的話,使我難忘:“不要氣餒!麪包會有的,生活會好的,北大荒一定會變成魚米鄉!理想一定會實現!”這飯吃出了我的記憶和夢想。

東方破曉來到河邊。穆棱河水金波盪漾;海鷗、海燕歡歌水面;水中的魚羣衝起道道波濤;水貂、水獺在水中追逐獵食魚蝦;時而魚蹦出水面,發出“噼啪”之聲……朝霞下的穆棱河掃盡一夜的疲勞。我情不自禁地說:“師傅!這穆棱河景太美了!您先回去,我到河邊洗把臉,欣賞這秀美的圖畫。”

水面令我眼花繚亂,我蹲在波光粼粼的岸邊,看水中的倒影:這哪還有人樣啊?蒼白的臉上油泥已快糊滿;學生裝不光被刮破幾處,油污和泥土點綴得看不出顏色;幾滴清淚,沖洗了臉上的污垢,順着鼻翼淌出兩條小河。我這不成小要飯花子了嘛?趕緊捧起穆棱河水洗刷自己的軟弱。清涼的河水潑到臉上,我心頭一震,想起家鄉山腳下的清泉,捧起水喝了一口。喝!太好了!這哪是河水?簡直是閭山青巖寺的聖水!入口甘甜柔潤,神清氣爽。師傅對未來的描繪,在眼前幻化出奇異的魚米之鄉。

我捧起水喝入口中,突然覺得口中有活物在亂撞,吐在河岸一看,竟是一個亮晶晶的彎腰大蝦。我想起師傅們說過“生吃鯻咕,活吃蝦”,看着亂蹦的大蝦,後悔不該吐掉。這時一條鮎魚慢慢遊入倒影。我想起“鬆影入池魚上樹”的佳句,今天竟“我影入水魚戲身”!好你自投羅網?我趕緊雙手去抓,沒想到用力過猛,腳下一滑,“噗通”一聲,整個人掉進河中。清涼的河水灌入口中。第一口甘甜,第二口好煩。我這個旱鴨子,哪經過如此滌盪?只好“撲通!撲通!”,“忽上忽下”亂噗蹬。腳上不能登岸,下不着河底。我想這回可要到龍王那兒報到了!親愛的轉業官兵哥哥、姐姐、師傅們,永別了!不是我經不起困難的考驗想尋死,是這河水的情誼太深,邀請我去呀!師傅!讓我的靈魂在河中盼望你的.願景夢吧!

“小關別害怕!我來救你……”岸上突然傳來師傅廖慶昌的聲音,迷糊中我見師傅甩掉軍大衣,“撲通”一聲跳到水中向我游來。“別怕!”只覺得廖師傅夾住我的腰,很快游到岸邊,抱我上岸,給我披上軍大衣,嚴肅地命令我:“跑步走!”拉着我奔向宿舍。

低矮的草拉房,一鋪所謂的炕上,擠擠叉叉住了我們四個機務人員。我對這宿舍沒有好感,除了睡覺就是埋頭看書。對別人的打撲克、聊天、玩笑,我視而不見,充耳不聞。今天師傅把我拉回宿舍,兄長般幫我脫掉溼衣褲,換上秋衣秋褲,幫我晾曬完衣服,讓我先躺在炕上休息。我有一種回家的感覺,很覺溫馨。一股香味撲鼻,師傅端來三斤多重的紅燒鯉魚、韭菜炒魚子、鮮魚湯、油炸鯽魚和一小桶小燒。

我看着豐盛的“鮮魚宴”,驚奇地問師傅:“這北大荒怎麼有這麼多魚呀?”

廖師傅笑着說:“北大荒魚多得出奇,據說烏蘇里江有半江流水半江魚。”之說。

我不由得由衷地稱讚北大荒的魚資源豐富。突然騰地坐起來驚詫地問:“師傅……你還沒吃?”。

“我等你呀!你一半會兒不回來,便到河邊找你……”師傅慈祥得像個父親,話是那樣溫柔可親。

我淚水滾落下來:“師傅……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師傅拉着我,爲我擦去涌出的淚水說:“謝什麼?我作爲一名黨員,一名老兵,作爲你的兄長和師傅,救你不是應該的嗎?……來,喝一口燒酒壓壓驚,驅驅寒。”說着給我倒一大碗酒。

“好……我喝!”我這第一次沾酒,哪知深淺?“咕嘟嘟”一口喝乾了——這哪是酒啊?這是師傅的心血呀!

從那以後,慶昌師傅常陪我去釣魚,去打魚,每次都是滿載而歸。釣魚感染了我,我也用業餘漁夫的情趣,填補空虛與寂寞,讓大家分享美味與快樂。曾有一次,我打到條一百四十二斤重的懷頭魚,食堂炒魚毛吃了半個多月,在那困難時期,解決了大問題。

歲月在流逝;北大荒在變;天變,地變,人在變!當年拓荒者的願景實現了,人卻已進入古稀之年,不少人已經作古。我有幸度過那年代,釣魚成了我的愛好。然而,北大荒豐富的魚資源,卻變得匱乏,令人深思。

退休後,垂釣成了樂趣。我在阡陌縱橫的稻田灌區裏釣魚,魚少得可憐,偶爾釣上一兩條,竟是不足半兩的老頭魚;到江河裏釣,運氣好能釣到一兩來重的小鯽魚;到湖泡裏釣,釣的魚是比魚鉤長的柳根子魚,只有掃興而歸。

那“半江流水半江魚”的場面怎麼不見了?那“重達一百多斤的大魚”到哪裏去了?

原來是由於北大荒的開發建設,大片的溼地開墾出糧田,魚的生活之地變小了,只好讓地於人;大批拓荒者來到北大荒,魚蝦成了口中餐,漸漸的魚越來越少;人們的生活垃圾,農田裏的農藥等,使魚的生活環境變壞,一些不適應的名貴魚類消失了;由於人們再也捕不到多而大的魚,網具也隨之變化,網眼變得越來越小,甚至出現了用紗窗布做魚網捕魚,出現了“絕無漏網之魚”的現象,哪還有魚的生存之地呀?

魚資源匱乏,已經引起各方面的注意。吸取教訓,保護荒原的資源,成了第二次,第三次開發建設北大荒者考慮的重中之重。合理開發,科學開發建設已經初見成效。虎口溼地保護區,經過退耕還溼地,攔河蓄水等工程,已建成初具規模的千島林景區;引河水入小城,栽種荷花於溝渠,使濱水安興處於芙蓉園中;氾濫的江河之水,已馴服成灌溉旱澇保收稻田的縱橫灌區,使水稻畝產高達一千六七百斤的連年豐收。

今春江剛開,魚兒上游的凌晨,我騎上電三輪到千島林。在五連大橋到十七連大橋,四五公里的穆棱河邊的觀光路邊,上百外地來的釣友釣興正濃,條條鯽魚在歡笑中送入魚簍,給如畫的千島林曾添了新的風景線。我覓到釣位,剛甩下魚鉤便釣上一條半斤重的鯽魚。我釣了一條又一條,不到一小時,便釣了大大小小的清一色的鯽魚七八斤。這麼短的時間,釣這麼多的魚,這是近三十多年來極爲罕見的。我高高興興地回到家中吃早飯。老伴看我高興的樣子便說:“你今天釣的魚是又大又多,可跟你的學生比起來就差遠了!小董打了一條八十多斤重的懷頭鮎。”

“懷頭也上來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晚上我看農場新聞,看到董樑父子打到懷頭的經過,不由得自言自語地說:“千島林旅遊區的建成,喚回了久別的豐富的水產資源,圓了北大荒人的理想——變北大荒爲北大倉的夢。”

乘車享晚年,看今日的魚米之鄉:雁歸、鴨回、鴛鴦到,荷花笑臉綴安興;稻米飄香傳四海,美景處處勝江南。北大荒原成了“芙蓉園”,百花爭豔飄送“魚、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