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淡如水幸福長髮芽散文

陽臺上，花盆裏重新種上的油麥菜又發芽了。這一次它們有了新的夥伴，從京東一家江蘇網店，網購了原產地爲滄州青縣的木耳菜、香菜、生菜、空心菜種子，分別種在了四個花盆裏，靜待發芽。

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爲它們澆水。看着它們慢慢的露出嫩黃的芽尖，想象着一盆葳蕤，心裏安靜極了。喜歡種點什麼，因爲那是觸手可及的希望，埋下種子，十幾天後就還給你一簇碧綠。

城市背景是嘈雜的，在這嘈雜中充滿了物慾的繁亂。顯然，我是夫人口中那個僻野之屬的農民，少有奮進之心，多有辛勤播種的守株待兔之愚。短於長空視野的見識，就註定愛好也是土的掉渣的喜好。

買花肥、換盆土、埋種子、勤澆水。家裏原本還有幾盆花草，經不起折騰飛昇了大半，空下的花盆就成了菜籽的.家。不是很喜歡花草，那是小資中產的情調，高雅這事強求不來，一個土孩子出身的人，只能跟蔬菜調情。夏天它們茂盛、秋天它們瘋長，冬天它們送春，春天它們送情。

餘暇不多的時光裏，最喜歡的是拿着一本書，靜靜的偎在幾盆蔬菜之間，默默的看。彷彿能聽到它們生長的聲音，眼累了，就從書中拔開眼光，望向它們。偶爾會伸出手，摘下一片葉子，放在嘴裏咀嚼。苦苦的，甜絲絲的，合着書中的意趣，發散一腔幽情。

40歲的人生，已經時過中午。不復再有發芽的理想，多是沉澱後砥礪的前行。人生原本沒有多少大風大雨，緊要幾步遇見了，快行一段，也就雲開霧散，天朗氣清了。想起京劇失空斬幾折中，諸葛亮於空城之上，唱“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不僅啞然失笑，於高位之上，況且心向本初，看來人總是要矯揉造作的自謙一下。幸而如草的人生，沒有什麼可以矯揉的，也就不吝造作一些，固執於自己的偏見，做一個孑然漠北的人，平平淡淡的孤單散淡的過着。

油麥菜3周就會長得很長，必須採集葉子，不然就會影響生長；芝麻菜葉子辛辣，生吃很有滋味，可能原本就是野生之屬，長得很慢。川崎香菜像極了茼蒿，稍微大一點就要懷孕生籽；生菜葉子總是弱黃，麻雀很愛啄它們；苦瓜在花盆裏受極了委屈，一個夏天也就生五六根。

歐陽修《醉翁亭記》雲：“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山水之樂，得之心而寓之酒也。”此處無酒，卻有市中之樂。不在吃，而在於相伴日月。它們自無言，卻在我意趣之中，言辭之內。

日子淡如水，幸福長髮芽。《紅樓夢》第十九回的回目：“情切切良宵花解語，意綿綿靜日玉生香。”講早熟的寶玉和黛玉情愫暗生，寶玉給黛玉講香芋的故事，互寄情意。這幾盆蔬菜，權當我讀書的紅袖吧。粗俗一些，卻也不失彼此的品味。

文末，且也寫上幾句，以爲風雅：心中無經緯，世間多亂紛。喜緣近春日，幸有碧綠痕。何必邀日月，且莫動凡心。獨守初衷意，靜看江河奔。君本一粒籽，碎小如微塵。風吹遠天去，浪打歧路困。浮萍逐流水，徬蓮生香魂。人生何太執，只求自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