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飛機優美散文

紙飛機，就是紙折的飛機，我現在還能快速地折出一隻優質的紙飛機，並且深諳摺紙飛機的竅門，折出來的紙飛機飛得遠，像大雁一樣滑翔，像詩一樣飛向潔白的天空。站在環島凱爾頓二十九層的高樓，我首先想折一隻紙飛機，看它在高空飛行，畫一道道鬼斧神工的弧線。這麼一件靈性之物，集中了簡潔和豐富，材料卻簡單至極，只需一張紙，用精巧的手指摺疊，便能實現精靈的依附。紙張飛了起來，紙張煥發了生命力，這是多麼富有創意的遊戲啊。

紙飛機是詩意的，也是象徵的。它是修辭手法，它是造紙術的意外收穫。它是摺紙藝術的最高境界。

滸西小學的學生都會摺紙飛機，在物質匱乏的計劃經濟時代，紙張通常是許多遊戲的製作原料，我們把一張尋常的紙，不厭其煩地折成各種複雜圖形，模仿了生活的事物，爲此專門誕生了摺紙藝術。我最喜歡摺紙飛機，因爲簡單、快捷、立竿見影，只略施小技便能收穫飛天的快樂。紙飛機有兩種折法，尖頭的是美帝國戰機，鈍頭的是中國戰機(形似“米格-15”)，我多數折的是“中國戰機”，因爲它政治上可靠，技術上準確。紙飛機的.紙張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太厚飛不遠，太薄不成形，牛皮紙根本不行，報紙太柔軟，練習薄紙纔是最適合。古人用的宣紙，是無法摺紙飛機的，柔軟的宣紙只能充當風箏的翅膀，當然古人沒有飛機，那時只能是“紙飛鳥”。課間十分鐘，滸西小學操場上滑翔着紙飛機，機身像沒有重量，比空氣還輕，飛過跳橡皮筋、跳房子、滾鐵圈的小學生頭頂，飛得最好的紙飛機遭到衆人的追逐。這麼多的紙飛機在操場上飛來飛去，就有了空中相撞的歷險，幸好這只是一次遊戲，而不是一次航空事故。一陣強風颳來，紙飛機落了一操場，撿都來不及撿。紙飛機的機翼上塗着作業，田字格的語文，橫線條的算術，紅筆是老師批的“勾”、“叉”，“優良中下。”操場上漫天飛舞着紙飛機，學生們追逐着空中的精靈，這個影像在我的記憶裏如此生動，原因在於飛行的本質，人類對飛行總是保持着巨大而天真的熱情。最漂亮的紙飛機能夠從操場的南端一直飛到北端，這是個驚人的長度，可是下次無法再折成這樣一隻完美的紙飛機了，那要靠運氣和心思。我經常折成能夠飛過操場的紙飛機，長久的鑽研，讓我熟練了紙張的比例、對稱的摺痕、優美的折線，成就一隻只無與倫比的紙飛機。

好的紙飛機，是要追逐的，在後邊跟着直到它落下的地方。有時候，那地方是一棵樹，紙飛機卡在樹杈上了；有時候，那地方是河水，紙飛機扎入流動的河水中，浸溼、化軟，最終還原爲一張紙的原始形狀。

蘇州作家葛芳寫有中篇小悅《紙飛機》(鐘山雜誌2007年第3期)，結尾寫道：“明晃晃的太陽底下，衛春林正將一隻只紙飛機向天空發送，紙飛機繞着優美的弧線，穿過樹枝，穿過他們晾着衣服的竹竿，飄舞了一陣，然後，‘啪嗒’輕微一聲，落在灑滿灰塵的院子裏。”葛芳筆下的紙飛機穿過日常生活，最後跌落在塵埃之中，主人公夢想飛越生活的願望最終以重重墜地而宣告結束。我發現，紙飛機註定是要掉落的，沒有一隻紙飛機是滑行軟着陸的，它們臨飛行的末尾，機頭陡然一沉，就開始往下跌落，直到機身一頭扎於地上。

我時常也像衛春林一樣，莫明其妙地折了只紙飛機，在房間飛了起來，紙飛機像一隻囚於籠子的走投無路的鳥，撞上了房間的四壁，把機頭都撞癟了。於是，我開啟窗戶玻璃，對準樓下的風景，對準喧嚷的人間，對準流動的風，用力擲出紙飛機。它的身影在空中滑翔、盤旋、俯衝，最後投降於風的舞蹈，飄到不知何處去了。